她仰头看向夜空,今晚的星星格外多、异常亮。
江越清拿出桃花酥,一块放在碗边,一块自己吃。她盘腿坐在江远的牌位对面,脸上带着笑容,“爹爹,我学会了烧制木炭,一开始害怕烧得不好,便用了半段木材,没成想还不错,整整两筐。”
倚着破木门的江富懒得听她念叨,于是催她快些说完赶紧走,别耽搁他一家子吃团圆饭。
但江越清置若罔闻,继续跟江远的牌位说话。
最终,江富被她念叨得头疼,遂转身进屋,片刻后,一个身穿棉衣头戴瓜皮帽,双手拢在袖中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哎,小姑娘,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啊,你不过除夕,别人还要过除夕呢,赶紧收拾收拾走吧。”
小厮杨盼财被老爷拉出来,看着她,不准她带走牌位。虽近来气温逐渐回暖,可毕竟还没到早春,夜间仍旧寒冷。
杨盼财见地上坐着的小姑娘丝毫不理会,于是走过去,“嗐,我说你不会是聋子吧,让你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他是老爷特意雇来照顾夫人和少爷的,为了掩人耳目,江富把杨盼财妻女也一并接过来,对外说是自己媳妇儿哥哥一家。
和家人的年夜饭被打断了,他心里窝着火,因此语气不善。
“跟你说话呢,聋子还是哑巴?”
他又问了一遍。
杨盼财并不清楚她和江富之间的关系,但她祭拜江远的牌位,应该是其子女。而江远是江富的哥哥,但他知道,两人并没有什么来往,而且江富也瞧不上江远。所以杨盼财也仗着这个原因,对江越清打心底看不起。
他目光上下大量,少女长得倒是很标志,皮肤白皙,颇有弱柳扶风之感,即使补丁遍布的粗布衣穿在身上也掩盖不了她的美。
“说话!”
见地上的人还是不搭自己话,平日里借着江富名头作威作福的杨盼财还从未受到这种蔑视,瞬间怒从心生,伸手就要将地上的江越清提溜起来,甩出去。
哪料手还未碰到江越清衣领,就被其从虎口卡住,只见她手腕反转后再猛地向下一撇,杨盼财顿时哀嚎一声,但想到屋子里的妻儿,便自己捂住嘴巴,生生咽下这疼痛。
江越清甩开他的手,睨了他一眼,少女稚气未脱脸出现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狠厉。
杨盼财明明站着,可却忽然觉得江越清居高临下的瞥了自己一眼,再加之手腕的疼痛,他心里,没有来的生出一丝惧意。
眼前的少女出手如此狠辣,是他始料未及的。吃了瘪的杨盼财灰头土脸走到门边,坐在门槛上死死盯着少女的举动,若是她起了带走牌位的念头,自己就大声喊。
“这老爷也真是的,平日里把那破牌位扔在犄角旮旯,怎的今日还不许她带走,反正放在这里也碍眼。”杨盼财在心底嘀咕。
“相公,怎么还不进来继续吃饭?”在屋里等待杨盼财的妻子张氏久久不见他进来,于是出来看。
“她是,江大伯的女儿?”
张氏见一少女背对他们而坐,便开口问。
“不该问的别问,你赶紧回去吃饭,然后给孩子喂奶,我待会儿就来,还有什么江大伯不大伯的,你在老爷面前可别说这样的话。”杨盼财满肚子气无处撒,语气比平常重了几分,继续训斥,“嘴上有个把门儿的,懂不懂!”
他用眼睛刮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哎,我知道分寸。”张氏唯唯诺诺点头,只是有些心疼那少女。
但却不敢表现出半分来,随后默默转身进了屋。
“这小妮子,看起来风一吹就倒,想不到力气恁大!”见张氏进屋去了,杨盼财小心翼翼活动着手腕,心底怒骂江越清。
对此并不知情的江越清,还在若无其人地跟父亲聊着天。
“爹,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江越清小口吃着桃花酥,听着身后的一家的欢声笑语,看着不断绽放的烟火。
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但她不让自己哭,她害怕天上的父亲看到了担心。
即使吃得再小口,桃花酥也有吃完的瞬间,即使再不舍,人也有必须分别的时候。
“爹爹,我下次再来看您,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能给您带来好消息。”
江越清从地上起身,因为坐的时间有些长,起身时不由得趔趄了一下,她迅速稳住身体重心,然后将父亲的牌位兀自抱起来。
杨盼财还以为她要走,刚要起身阻拦,就挨了她一记刀眼,瞬间气焰就被灭了下去。
江越清抱着牌位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向堂屋中间的八仙桌而去。那张八仙桌已经掉漆,坑洼的桌面摆着几碗饭菜,正对面的墙上壁龛里一侧供奉着财神爷,中间是天地君亲师的牌位。
江越清手端着牌位,规规矩矩跪拜,就如父亲在世时那样,然后才将父亲的牌位放到壁龛之上。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