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养喆一字一句地读着眼前的计划书,眼神无比认真严肃,就好像面前的纸上印的并非女儿心血来潮的计划,而是顺洋的财务年报或是年度计划一般。
许久之后,陈养喆摘下眼镜,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意外,你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的决心,做出这种规划。但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把学棋当成一笔投资,你能为顺洋、为自己带来多少回报呢?”
陈华荣把书桌上的计划书翻到第三页,指了指第五行的标题:“学棋,乃至成为围棋棋手并不是我人生的终极目的,只是我认为值得培养的爱好。我知道想要让顺洋在未来的竞争中处于不败之地,就不能仅仅局限于韩国这一亩三分田。我想趁着学棋的机会了解与我们相近却又不同的文化,考察他们领先于我们的产业。而进入当地顶尖学府才是我去日本的真正目的。”
“可是这样下来,你会很辛苦。”陈养喆慢慢摘下眼镜,他看起来似乎已经被这份规划说服了,“而且你还没过九岁生日,我和你母亲怎么放心让你一人背井离乡去学棋呢?”
陈华荣点了点头:“但我也知道唯有这样我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哪怕每一天都辛苦异常,可当我躺在床上睡去时,只会感到疲惫,而非懊悔。我不希望人到中年才幡然悔悟,懊恼自己之前的种种选择把自己引入这样的死局。”虽然陈华荣也是第一次当财阀长女,可根据前几世对财阀的了解,许多能力不逊于兄弟的女孩还是成为了联姻工具,在遗产分配上如果运气好就还能分些边缘产业,若是运气不好,就连残羹冷炙都吃不上了。
曾经的文东恩秉承着命运决不可握在他人手中这一原则,在几世生命中已经战胜了许多困难,成为陈华荣的她也准备将这一原则继续贯彻到底。
“那你便去试试吧,让大家看看,我陈养喆的长女,能在异国走多远。”陈养喆只当女儿这一番豪言壮语是孩子过于悲观的想法,却不知道这是历经几世的文东恩早早便领悟到的人生哲学。
这一轮崭新的人生棋局,幸运的陈华荣手握着黑子,占了无数先机。
陈华荣早早就确定了自己的原则,除了出身无法选择,她对其余的人生计划一直以来都是清晰明了的:无论如何她都要掌控整场棋局的走向。光靠父亲荫庇,吃顺洋老本,等待未来新的掌权人施舍,这种躺平的计划,从来不在她的规划之中。
陈华荣很快便学完了五十音图,接下来便是掌握日语的基本对话和围棋术语。她下围棋时,几乎每一手都念念有词,便于将术语和实际对应起来。
李必玉来劝了陈华荣几次,见她与陈养喆的态度十分坚决,也只好焦虑地为陈华荣整理起行李。光是衣物就整理出三大行李箱,再加上床垫、枕头、被褥。陈华荣认为很多东西都可以落地了再买,刚到异国他乡完全可以先住酒店,再去住处慢慢布置,可李必玉坚持家里带去的才是最好最合适的。她认为孩子想家时如果闻到被褥和衣物上熟悉的味道,多少能缓解一下思乡之情。
“而且顺洋的日本员工会帮你打点好这些事情的,你不必操心。”李必玉在陈华荣劝阻她少收拾些行李时如是说道,“我的孩子只需要快快乐乐地学棋就行了。”
可是这样不会给员工增加不必要的工作吗……
曾经也是悲催打工人的陈华荣心想着,却并未问出口。
陈华荣庆祝完九岁生日后一个月,赴日的一切都已打点完毕,李必玉早早起来,到了陈华荣的房间,再次确认行李都打点完毕。
办理行李托运时,陈华荣暗自庆幸自己精简了行李数量,不然等落地日本,行李转盘前的她一定十分狼狈。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出现在金浦国际机场T2航站楼,陈华荣在登机口回头望去,无论是父母还是兄弟,脸上的表情夹杂着不舍与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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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华荣规划中的第一步是前往东京的林穗道场学棋。
林穗道场已有几十年的收徒历史,创始人松林元觉七段门下已有不少棋坛新星,因而在日本内外都十分有名。
陈华荣前段时间疯狂理解棋谱,学定式,与家庭教师下棋,就是为了准备道场的入学考试。她知道围棋的天赋因人而异,而自己不能算得上奇才,虽然几世学棋下棋的时长加起来也超过一万小时,但并非每天十几个小时坐在棋盘前思索,大脑也没有经历过太多高强度训练;只能赶紧恶补,期待临时抱佛脚能有些用处。
入学考试有笔试和比赛,两关通过之后还有面谈。
笔试时间掐得很紧,主要考察内容为布局、死活题、中盘、官子。陈华荣思考速度还算快,打铃时都做完了,但没有多余时间来检查。
比赛则是与所有考生进行分组循环赛,没预料到循环赛耗时这么久的陈华荣差点在第三盘结束时晕过去,幸好旁边的男生递来了几颗糖果让她没有因为低血糖一头栽倒。
感到晕眩感逐渐减少,她用仅剩的力气挤出不太熟练的日语来道谢,对方则用韩语表示不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