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你不幸,命中遭此一劫,我不会亲手送你往生,”白发女站起身,“却也不会施救。”
斜刺里冒出一头白色的异兽,头生有角,湿漉漉的眼睛看了看罗汐,又看了看白发女。
“琼……”
“不必再劝,我自有衡量。”冷漠的话语从白发女毫无血色的唇瓣吐出,“禁术不该留存于世,造物亦如此。天道既已下决断,紫薇阁后人不得入世。师姐违背天理,我尚不知她所求为何,为天下苍生着想,我不能再出手相助……”
后面说的话罗汐已然听不进去了。
她不带一丝情感的姿态高高在上,一板一眼讲着苍生大道,天然携带一种悲天悯人的肃然,可落在罗汐眼中,只觉得荒唐至极,可笑至极!
一团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愈烧愈烈,十指插入积雪死死扣着。眼见白发女转身离去,罗汐再也按捺不住,抓起一把雪用力砸了过去。
“禁术禁术,滥用禁术的可是你们,草菅人命的也是你们!如今出了事就甩手不管,你们可真了不起!”连日来积压的惊惧,不甘,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苍生苍生,我不就是苍生?我弄成这副模样,不都是禁术害的吗?口口声声为苍生着想,结果你们自己人犯了错害了他人,不仅不想着补救,反而放任罪魁祸首逍遥在外,你们真好样的!”
“什么命中一劫,没有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又怎会遭此不幸!我又何其无辜!你们犯的错,凭什么要无辜的人命来填?你们这些人,自私自利肆意妄为,和魔鬼有什么区别?!”
雪球穿过白发女的身体,噗地落地。白发女侧过头,淡淡地看着罗汐。
罗汐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片刻后,白发女收回视线,带着异兽一步步走远。
强撑起来的身体再次跌落回去,脊背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罗汐重重咳出肺腔的鲜血,看着白茫茫的天,彻底陷入绝望。
她难道会死在这里吗?紫衣女想留她一命是认为她还有用,所以让她过来求助,可现在求助对象根本不想管她,她该怎么办?
眼眶一热,泪水瞬间盈满,悲痛加上愤怒,罗汐又咳又哭,咳着咳着,从喉间发出一声悲吼,将满腔的悲愤都喊出去,而后在茫茫大雪中,意识一点点被寒冷侵蚀。
……
“别去,琼妃说了那人不能留!”
“可是她看上去好可怜。”
“坏人哪里可怜了?”
“你瞎说,琼妃才没有说过她是坏人!”
……谁在说话?
不知睡了多久,罗汐幽幽睁开眼,目之所及还是冰雪世界,蜘蛛毒液渐渐失效,她不再头昏脑涨,身上也感受不到冷了,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感觉身上有重量,罗汐垫起头,发现胸口处盘着一只雪白的小貂,见到她醒来,脑袋转了过来,黑豆般的眼睛滴溜溜地瞧着她。
罗汐有些发愣,“是……你救了我吗?”
雪貂眨巴眨巴眼睛,歪了歪脑袋,模样可爱伶俐。
罗汐鼻子一酸,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顿时哭笑不得。没想到啊没想到,辗转两地历尽千辛,到头来竟然是被一只小野兽可怜了。那些漠视她的人,真可谓禽兽不如。
呼吸变快,雪貂团着不舒服,改为趴伏。
看着这小家伙懵懵懂懂的模样,罗汐再多的愤怒都转化为悲凉。她惨笑一下,对着它放轻语气说道:“小家伙,谢谢你了,可惜我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天寒地冻,加上失血过多,除了躯干,四肢已经冻到没有任何知觉了,只剩一颗心脏还在顽强跳动。罗汐都不知道能撑多久。她还保有意识醒过来,兴许都是这小雪貂的功劳,可惜这样的温暖来的太少,太晚!
“抱歉啊,辜负了你的好意。”罗汐也不知道自己说给谁听,她只想把一肚子的苦水倒出来,也不管小家伙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地说下去,“可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这里好冷,我身上好痛,心里也好难受……我不想死的,我好想回家,可是太痛苦了,我等不到回家的时候了……”
眼眶一热,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滚落,还未滴入雪地就被吸干热量凝结成冰。
罗汐浑浑噩噩地想着,就这么死了,好像也没那么痛苦。也许一场大雪过后,就会把她在这世上的痕迹都抹除掉了吧?到那时,也不需要那女人动手了。
……
【远处雪峰】
白泽偏头朝雪原看了看,对一边入定的琼妃道:“那孩子醒了。”
琼妃蹙眉,睁开眼,不赞同道:“你不该让他们接触外人。”
“小妖心地善良,会可怜她也是常情。”白泽转回来看着她,“其实我不明白您为何如此排斥她,仅仅因为她是禁术造物?”
“她既是由禁术改造而成,就不该留存于世。逆天之术,只会后患无穷。”
“可她毕竟也是受害者啊。”白泽叹了口气,“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