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是林雪混迹下界多年，也没料到眼前餐品的模样。
按照寻常的推论，这般诡异的场景里，要有让旅人茹毛饮血的打算也是正常。
可是，也不应该将遗体的部分……精致而脏乱地摆盘成筵席的模样。
蛆虫与发黑的油沫成了菜品的装点，原属于同伴的部分被精心切成小块置于盘上。衣物碎片与一些纸张好似配菜般，摆在一旁的小碟里。它们同样也少不了污垢与霉点，散发出一股直冲鼻腔的腐臭味。
这份衣物，能看出他并非缥缈宗的子弟；然而如此情景，仍让林雪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怎么可能不共情呢。
至少，他曾经生而为人。
紧接着，她不禁蹙眉别过脸，望向桃夭。它嬉笑着将菜布置在转盘上，手脚麻利果断，像是做了无数遍。
“咯咯，”不知是为何，桃夭笑了声，像是对她的表情尤为满意：“菜品，已上齐。”
“请，客官，用餐。”
语毕，倒没有要退下去的意思，反是接着那浮夸的动作，脚尖点地，手臂纤柔地晃着，一颤一颤地走向慕容晓身边。随后嘴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还在记着大师兄杀它很多次的事情。
有记忆，意味着更难对付，但也可以意味着相对的策略。
她压下那份情感，转而去思考别的对策。
林雪眼眸一转：如果只有这三只妖兽，那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每人各自负责一位，是均摊仇恨比较好的方法。
她转向桃夭给师兄展示的纸。虽说字有些小，环境也几近无光，但作为修仙者，林雪同样看得相当清楚。
除了粘上的唾液，都与自己收起的守则一致。看来，这是属于慕容晓的那份守则：
“其十二，旅客慕容晓，不得在二楼饭馆内食用麻酱面。”
“其十三，旅客慕容晓，不得在二楼饭馆内食用宫保鸡丁。”
“其十四……”
在足足罗列完十二种菜品，把凡人界几个菜系几乎包揽一遍后，这长长的守则终于是停了。
它恨恨地盯着慕容晓的脸，却从那嘴角透露出几分得意来，好像在说：
“这你还能怎么办？”
林雪则是有些担忧地望向慕容晓。
也不怪桃夭笑得阴森直接：吃这些物什肯定是不行，不吃又算违背守则，可以追杀师兄了。而溯回后的时间并不会过去多久……
这意味着再次上饭馆，进入半小时的循环，会极大幅度增加溯洄次数。
虽说他的守则与自己和洛鸿安独立计算，但如果师兄在此处被追杀，她绝没有束手旁观的道理。
林雪敛眸。
不过，正当她思考着如何解决短暂困境之时，一旁被盯着的慕容晓……已经非常熟练了。
寂静的饭馆内，只有他行云流水般的速度发出些微声响。
好似变戏法一般，顶着她和桃夭的目光，他掏出一碗云吞面、一盘酱猪肘、一锅淮山排骨汤……一叠叠在三人面前分完了。
“哎，”他招呼着林雪和洛鸿安，完全无视了旁边桃夭的表情：“这些行不行，不爱吃我换几道菜。”
话音刚落，还悄悄跟身旁的林雪咬耳朵：“回去跟你三师姐说说，我可没有整天游手好闲。这几个菜不是派上了大用处吗！”
林雪：……
是自己多虑了。
“请，客官，慢用。”
桃夭见状，兽脸瞬间耷拉下去，就连那如扇长睫都好似短了些。耳边传来它咬牙的声音。同样是卡顿地说话，林雪能听出内里含着的不甘。
它缓缓地躬下腰后退，是寻常小二的动作，，可林雪却看出了几分倔强的意味。
接下来便很轻松，只是吃好大师兄的馈赠即可遵守守则。
虽然早已辟谷，本着不能浪费粮食和师兄情谊的原则，即使周围环境如此倒人胃口，她依旧选择干净地吃完了这顿饭。
随即，她稍稍沉下心思，将注意力放回桃夭端上来的物什上。用筷子夹起混着油酱、沉在盘底的纸张，它出乎意料地完整。
林雪打了个净尘咒，斑驳黏腻的纸面瞬间干净不少，可也只能是隐隐能分辨出些字来，连年份也不甚分明：
“进行宗门任务的第一天。虽然这里看着有些渗人，不过下界的妖物等阶属实不高，很轻松就能解决，也不知为何有如此多的命案。”
“我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希望尽快解决，拿到奖励，给师兄师姐们报仇！”
他的日志已经在此斑驳。
恐怕已经走了很久了……
林雪默然，暗自哀悼片刻，接着往下看：
“进行宗门任务的第二天。昨日下午没按照守则行动，出客栈了。”
……是申时不能出客栈的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