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道一声:“都督。”
陆承渊抬起头来,看向程玉。
“冯锦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程玉一时语塞。
冯锦是司礼监首席秉笔,也是陆承渊安排在司礼监的最大帮手。伺候皇上的第二要人,却与陆承渊暗中利益往来,这层关系一开始是双方心领神会,时间久了也慢慢浮出水面。
因为要避忌,冯锦一般是不联络陆承渊的,这回却借着赏赐的名义送东西来,不能不让人多想。
陆承渊站起身来,从六盘果品里取出那盘葡萄,手指摘了一个塞进嘴里,根本就酸得要命,难以下咽,实无贡品资本。
青籽,请子。黄公略还当着他的面提醒,他要去看望冯锦的儿子,这暗示已经很明白了。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有一个的。”
陆承渊转身去看,是兵部尚书崔荣。对方笑呵呵地走进豫和堂拱手,却是来禀辞的:“陆都督好客,接风宴办得尽心,崔某也实在尽兴。只是家中有事,两次差人来请,崔某必得回府了。”
崔荣这个正二品兵部尚书,也是进了内阁的,在皇上跟前说话很有分量的。五军都督府跟兵部关系一向友好,陆承渊跟崔荣也来往密切,互相知根知底的。
陆承渊就走过去抱手佳言几句,吩咐程玉亲自把人送上轿子。
程玉去了不久,很快就回来了。陆承渊就问他:“崔大人怎么说?”
程玉很有眼力,该打听的不会放过,回禀道:“崔大人说冯公公是有一个儿子,名叫冯庆,是冯家族亲里选出来的,早些年收了义子的,现今大了,在工部兼着差使。此人好显摆也好女色,仗着宫里有人总是惹事生非,京城官员看在冯公公面子上,他犯的那些事都放过去了。不想近来新提的那位工部侍郎厉害,当着工部大小官吏的面,几句话让尚书大人下不来台,闹着要撤冯庆的差使。冯公公约莫是因着这个,才求到都督跟前了。”
陆承渊一贯看不上好色之徒,认为这种人管不住自己,听完就冷哼一声,左手放在桌上:“这么一个人,让我把他放哪呢?”
程玉想了一会,低声说出自己的意见:“都督,这等好惹事的,不能要啊。”
陆承渊就看他一眼,伸手又摘了一颗葡萄,咂着味道慢慢咽下去了。
“他也知道他那儿子是什么货色,账本的事欠了他的情,不然冯锦敢跟我开这个口?”陆承渊的声音很沉郁,他的处事风格就是捉摸不透,程玉也不敢轻易臧否。
可冯锦在赵自诚一案中帮了他们不少,皇上跟前没少帮着说好话,对方要求都提出来了,这个情是必须要还的。
程玉道:“那都督的意思……”
陆承渊想了一会:“调兵部太显眼了,放户部去吧。”
程玉听了却犯起了难:“这……跨部平调,惹人注目啊。”
陆承渊就没再说话了,手指在葡萄瓷盘边缘轻敲了两下。他的手骨节明晰,手背浮现隐隐青筋,关节内侧全是薄茧,拥有刀刻般的锋棱之感。
大堂里没有别人了,四周安静到空气凝沉,堂外枫杨上的歌鸲唱了几声,更反衬出午后日长人静。
“我再想想吧。”陆承渊把葡萄推开,终是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