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秒,陈默发来一条同样简短冷漠的消息:什么事?
高歌从手机里移开视线,下意识抬眼看向前台那边,不料那个姓余的男人已经转过身,朝他所在的沙发这边走了过来。
碰到高歌的视线,对方甚至客气地对他淡淡笑了一下。
高歌也礼貌地对他点点头,随即低头看向手机,用有点僵硬的手指继续编辑道:余先生在酒店大堂等你。
他并不认识这位余先生,但不妨碍像一个真正的司机或保镖那样,把有用的信息准确传达给他的雇主。
高歌不想这样做,这样做会让他从心底产生出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但是,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避免他今晚冒昧前来的尴尬。而且,这样的信息,或许能在陈默的下一次回复中窥探,从侧面推测出陈默和余先生的关系。
你可真狡猾啊,高歌。他暗暗对自己说。
这时,那个姓余的男人竟在离他不远的沙发里坐了下来。
手机又是“叮”的一声,高歌低头匆匆看去,陈默竟回复了一句令他摸不着头脑的话:感谢提醒。
提醒什么?不会是她原本已经忘掉和这个姓余的有约,然后经他一说,现在又想起来了?
高歌越想越纠结,过了大约十分钟,从电梯口附近传来了一阵熟悉的高跟鞋的哒哒声,随即一声“余总久等了”传进他的耳朵。
只是听见这几个字,高歌的心顿时空落落的。
回头看去,远远而来的陈默穿着一身浅色皮草,平日总是束起来的头发罕见地放了下来,她整个人气质既迷人又轻盈。
只是一眼,高歌便心动不已。正要起身迎上去,不料那个姓余的男人已经抢先一步向她走了过去。
那男人连声赞美:“陈总今晚真好看。”
“抱歉。”她淡淡笑着,“下午有点困,在房间里睡过头了。”
“我们走吧,吃饭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
“好。”
二人说着,便并肩离开了酒店大堂,陈默自始至终也没有朝沙发边的高歌看上一眼。
所以在刚才那句“感谢提醒”的背后,陈默想起了那个姓余的男人正在楼下等她,所以还为此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
真正狡猾的人,明明是她。
高歌气得头脑发晕,再次沉沉坐进了沙发里,他心中感到泄气,更多还是莫名的嫉妒与酸涩。低头看看自己特意换上的大衣,眼下只觉得局促又怪异,他感觉自己就像只欢天喜地开了屏却无人在意的愚蠢孔雀。
这时手机响了一声,居然是陈默发来的消息。
——抱歉你白跑一趟,我还有事。
刚才她还是看到他了,所以这条消息,是敷衍的口头补偿吗?高歌叹气,气虽消了一大半,心底却依旧不满足,更说不上快乐。
她口中的“还有事”,就是和那个姓余的男人吃饭?可即便要与他人赴约,也没必要对他视而不见吧。
所以,她果然还是介意他,不想让旁人发现她雇佣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司机。
想到这茬,高歌内心的痛苦便更沉了。
拳头就要被捏碎,牙齿就要被咬烂吞进肚子里时,高歌终于意识到这几天他重新燃起的痴心妄想是有多么可笑。
你只是个司机兼保镖,还是见不得人的那种。
他在心底用冰冷的声音不断提醒自己,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了酒店大堂。
***
走出旋转门,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高歌快步朝停车场走去,身侧却传来一个迟疑着询问的声音:“高歌?你是高歌吗?”
他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对方。男人中等身材,除了肚子有点微微发福,整个人看起来还算精神,仔细朝那张戴着黑框眼镜的脸上看去,高歌认出了对方。
对方长着一张精通察言观色,八面玲珑的脸,从前带着谨慎,如今多了几分油滑。
是曾经的高中同学,当年成绩还不错的,叫什么来着......
“我是姜鑫,高中和你同班。”男人友善地笑着自我介绍起来。
对,就是这个名字,和眼前这张脸迅速重叠。
高歌连忙摇摇头,试图表达还记得他。
姜鑫知道他失语退学的事,见状倒是神情自然,十分热情地继续寒暄:“你说冬城就那么大,咱们怎么就十年没见了!对了,上周我在电视里看到你了,你现在是在哪个部门做专职的手语翻译?宣.传.部门吗?还是教.育.部门?”
他有些激动地喋喋说完,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高歌。
高歌并不喜欢这种带着明显探究意图的寒暄,却无奈对方一副等着他回答的架势,只好熟练地打开手机,输入“我在特殊教育学校工作”一行字。
“哦哦,原来是人民教师啊!”姜鑫一脸恍然大悟,却又有点失望,故作热情地拍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