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声音,戚凤箫无暇细想,捉裙小跑入院。
堂中情景被宋玉光高大的身形遮挡,戚凤箫没留意。
男子未着氅衣,大步朝他走来时,衣带当风,步履飒沓。
戚凤箫捏住他衣袖,抬眸望他,见他好好的,莫名松一口气。
门内两侧的侍卫气质肃穆凌厉,她不敢回头看,只好将嗓音压得风一样轻,问宋玉光:“发生了何事?”
虽未见过什么大阵仗,可她心里隐隐有猜测,那些大抵是宫里的人。
听出她语气里的担忧、害怕与焦急,宋玉光伸长手臂,扶住她后肩,温声哄:“没事,别担心。”
随即,他侧过身,让开路,冲戚凤箫道:“随我进去向圣上问安。”
宋玉光明白,她迟迟不肯开口向他坦白,不敢告诉他,她是替嫁入府的,并非真正的戚家嫡女,是因为她害怕。
她不是不安心,不敢相信他会坚持选择她么?他便将她带到皇帝面前,让她看清楚,他已认定她。
闻言,戚凤箫愕然抬眸,朝里望去。
果然瞧见,厅堂上首太师椅上,四平八稳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
男子虽着便服,可那锦衣上绣着的五爪金龙,赫然昭示着他的身份。
四目相对一瞬,戚凤箫惶惶垂首:“臣妇戚氏见过陛下。”
“平身。”上首淡而沉稳的嗓音压下来。
皇帝不动声色打量了戚凤箫一眼,不甚满意。
他知道,这女子是王昭亲自挑选的,先时王昭不肯承认玉光是他的儿子,他便对这门亲事睁只眼闭只眼。
可眼下瞧着,广安伯府还是根基浅,教养出的女儿通身气度远远不及世家大族的贵女。
方才玉光听见女子的声音,如何紧张地戴上绸巾,他看得清清楚楚。
玉光如何揽住女子的肩,温声哄,如何着紧,他也看得清楚。
也罢,只要玉光喜欢,便算王昭张罗了一桩不错的婚事。只不过,将来玉光接替他的位置,戚氏只能做个宠妃,是不够资格做皇后的。
眼下倒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医好玉光的眼睛最要紧。
皇帝没在意戚凤箫的出现,转而问陈樾:“陈樾,玉光的眼睛是不是能医好了?”
眼睛即将医好的事,宋玉光还没想这么快让戚凤箫知道。
为免露馅,他抢过话头:“多谢陛下替微臣忧心,微臣定当配合陈太医医治,尽早恢复,好替陛下分忧,守护边疆安宁。”
他的话铿锵有力,戚凤箫忍不住侧过脸望他,惋惜又心疼。
原来皇帝是来催他医治的,若是治不好,皇帝是不是会收回他手中兵权?
若他眼睛治不好,失了帝心,兵权被夺,忠勇侯府还会有今日之优荣吗?到时,只怕戚凤笙更不会珍惜他。
戚凤箫攥着帕子,垂下眼睫,强忍眼泪。
皇帝瞧得出,宋玉光是故意不给陈樾机会开口的,怎么?玉光还想瞒着戚氏?
再看戚氏,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若是他没在,只怕戚氏已经心疼到落泪了吧?
戚氏戴面纱的缘故,他也听孙公公说过,看来戚氏待玉光确是真心。
皇帝也曾年轻过,看到他们之间的相处,恍惚忆起年少时光。
当初的王昭也曾真心待过他,为他笑,为他落泪,可昭昭连为他委屈一时也不肯,转头嫁给了忠勇侯。
昭昭有王家撑腰,戚氏背后却只有一个扶不起的小小伯府,想来将来当个侧妃,她也不会改变对玉光的心意。
小两口之间打哑谜的佳趣,皇帝看破不说破,莞尔起身,拂拂衣摆。
只在经过宋玉光身侧时,拍拍他肩膀。
待皇帝走后,随行的禁卫悉数撤去,戚凤箫惊魂甫定,立在小径上,仰面抬手,抚上宋玉光峻拔的眉峰。
“陈太医究竟何时才能替你医好?”戚凤箫语气里满盛担忧。
宋玉光顺势拉住她手腕,唇畔浅笑僵滞一瞬,手却未松开,维持着笑意,故作轻松道:“箫箫怎的比我还着急?”
他语气如常,心跳乱似雷奔云谲。
绸带下的双目骤然睁大,隔着绸带,他也能感受到细微的光线,可仅此而已。
他脑中不再浮现她视野里的画面。
初时令他困扰的怪相,此刻消失无踪,宋玉光顾不上为眼睛将好而欣喜,反而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像是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件与她紧密联系,可以称之为宿命的东西。
宋玉光握住戚凤箫手腕的力道,不知不觉加重,那怪相仍未回来。
“疼。”戚凤箫秀眉微颦,轻呼出声。
她扭了扭腕子,柔声道:“我只是担心你,怕皇帝要收走你手中兵权。”
没有兵权,曾经伤他眼睛的人,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