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的骨肉?”
“若是,朕不仅还他公道,还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皇帝微微倾身,循循善诱。
他眼中最好的东西,不过就是眼前的龙椅。
莫说玉光已经瞎了,即便好好的,也不稀罕那个位置。
“十年前我就告诉过陛下很多次,玉光乃侯爷骨肉,他只是忠勇侯府世子。”王氏攥紧袖口,语气镇定,尽量不泄露一丝真实情绪。
她涵养比当年更好,可皇帝制衡百官多年,早已练就一双洞察人心的火眼金睛。
他敛起眼睫,状似失望摆摆手:“既如此,朕无话可说。孙成,送她回去。”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此事?”王氏仍想问,皇帝却垂眸不应。
孙公公含笑展臂请她出去,王氏只能举步往外走。
殿外下起雪,雪光晃得人眼晕,王氏脚步不稳,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她眼中挣扎着,波澜肆虐,最终又复归平静。
原来不管过去多少年,她仍记得他的脾性。
以他的脾气,怕是会立四皇子为储君,继续逼她。
等四皇子成了太子,即便玉光眼睛复明,也很难在朝堂施展抱负,安安稳稳做个闲散世子只怕也难实现。
可好端端的,四皇子为何用这般阴狠的手段对付玉光,他分明可以利用玉光手中的兵权。
王氏心中陡然生出不好的念头,最怕四皇子不知从何处听说当年的事,即便她极力否认,也总有人想对玉光动手,以绝后患。
再想想这么多年,皇帝迟迟不立太子,王氏只觉心神俱疲。
距离朱红宫门两丈远处,王氏忽而站定,立在轻扬的雪絮中,声音平静似层层寂落在宫道上的积雪。
“孙公公,你去告诉他,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能厚此薄彼。”
说完,王氏便穿过宫门,走进更旷远的风雪中。
外头下着雪,戚凤箫坐在屋里绣香囊。
身侧针线筐里,摆着各色丝线,她手中绣棚上绷着一块深青色料子,捻着银线绣得入神。
她绣得专注,一杆竹枝刚绣完,天色已有些暗了,翠浓进来,点上一盏灯。
“少夫人仔细眼睛。”翠浓把银釭推近些,忍不住提醒。
戚凤箫放下绣到一半的料子,朝窗外望望,雪下得正稠:“余嬷嬷还没来么?”
伯夫人既带了陶嬷嬷回去,应当会把余嬷嬷送来吧?
好久未见余嬷嬷,戚凤箫就是心里惦着,想到好多想对余嬷嬷说的话,又不知该不该说,实在坐立不安,才想到绣香囊静静心。
“没呢,雪下得大,兴许明日才来?”翠浓看得出,那余嬷嬷对少夫人来说很重要,宽慰道,“少夫人别担心,最迟明日定能见到人。”
两人正说着,便听院中传来动静。
没等戚凤箫看清风雪里的人影,便听小丫鬟在门口禀:“少夫人,伯府来了位姓余的嬷嬷,说是来伺候少夫人的。”
戚凤箫顾不上应声,当即跳下便榻,身形轻快似一阵香风,捉裙跑到门口。
熟悉的身影已行至廊下,摘下兜帽,挎着半旧的湘色包袱向她施礼:“见过少夫人,奴婢奉伯夫人之命过来伺候。”
“余嬷嬷。”戚凤箫手扶门侧,发丝被风吹动,眼中泛起泪光,激动地几乎站立不住。
翠浓快速打量了一眼,含着笑,扶住戚凤箫,故作熟稔道:“好久未见余嬷嬷了,今日可得让灶房加两个菜。”
怕戚凤箫的异样被院子里侍立的丫鬟婆子察觉,翠浓依着规矩提点:“少夫人,余嬷嬷是替陶嬷嬷来的,便睡陶嬷嬷那间房?奴婢已经收拾好了,先带余嬷嬷去安顿,再来少夫人跟前回话?”
虽然很想立时叫余嬷嬷进屋说话,可戚凤箫知道,她不能表现得太反常。
是以,收整心绪,微微颔首:“好,你先领余嬷嬷过去。”
翠浓有心与之交好,不止领着余嬷嬷去安顿,还悄悄对她讲了几句岁寒居的规矩。
“旁的都好说,只是世子在的时候,须得谨慎小心些。”翠浓想想,又低低补了一句,“世子爷脾气不算太好。”
秋芙手臂被拧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翠浓觉得自己对世子的评价还是过于保守了。
话音刚落,余嬷嬷便蹙起眉毛,一脸担心问:“翠浓姑娘,少夫人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初时确实受了些委屈,可后来世子喜欢少夫人,便待少夫人极好,嬷嬷不必担心。”翠浓很羡慕戚凤箫,至少还有个余嬷嬷是真心关心她的。
饶是她特意宽慰,余嬷嬷不能放心。
不多时,到了戚凤箫跟前,余嬷嬷开口便轻斥道:“你这笨丫头,我在那坛桂花酒坛塞上刻的字,你就没看见么?这样的人家哪是咱们惹得起的?”
“看见了。”戚凤箫抱着她手臂,靠在她肩头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