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清寒如水,戚凤箫拢着烟紫色绣缠枝凌霄襕边的披风,坐在书案侧,眉心轻颦,对着账册,苦思冥想。
忽闻院外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立时移开视线,稍稍侧身,推开半扇绮窗,往外瞧。
黛蓝暮色里,男子踏着摇曳的灯笼光,大步迈入庭院。
行动间,悬在腰侧的玉佩随步伐晃动,透出几分急切。
他有什么急事?戚凤箫疑惑。
合上账册,移至书案右侧,戚凤箫起身将披风随手搭在椅背上,理了理裙摆,朝外间迎去。
“施针如何?可还顺利?世子眼睛现下可有好些?”戚凤箫语气关切问。
借他的势,才拿到账册,戚凤箫心情好,想着多关心他几句也是应当。
言毕,不等宋玉光回应,她又急急问:“陈太医可说过何时能医好?”
听到她柔柔的嗓音,宋玉光心口怦然的急切,莫名被安抚下来。
佳人关切的语气那样诚挚,宋玉光蓦地想到她从身后环住他,低低央求他不要走的情景。
她心中定然有他。
念头一起,他忍不住将掌心扣在她腰侧,将人按入怀中。
她依在他怀中,问出后面这一句,宋玉光身形骤然一僵,刚生出的尚未扎根的念头,忽而动摇。
戚凤箫柔顺地依在他怀中,能感受到他的温柔,也能明显察觉她话音落下时,他身姿的微微僵硬。
她愕然抬眸,却被他长指顺势捏住下巴。
“箫箫真心希望我的眼睛快些医好么?”俊伟轩朗的男人略垂首,“睥”着她,沉沉的语气,叫人呼吸没来由地一滞。
闻言,戚凤箫眼睫轻颤,难道她方才的问话太过急切,让他察觉到什么刻意隐藏的用意?
快速回想一遍,确定自己并未露馅,戚凤箫只当他是又“犯病”了,需要听她说几句情深义重的话方能痊愈。
她读书不多,一时实在想不出什么情深而文雅的话,心中不由暗自叫苦,他实在会为难人。
思量间,目光落在男子薄而红的唇瓣,戚凤箫眸光微闪,终是胆怯,目光又下移一指尖的距离,落在他唇角下。
她踮起足尖,闭上眼,气息越来越近地与他的交织,唇瓣贴上他唇角下的肌肤。
动作极轻,又快。
快到若非感受到萦在鼻尖的馨香,宋玉光甚至要以为是错觉。
佳人一触即离,用她放肆的唇,在他颈侧,柔柔说出大胆的情话:“自与世子缔结婚约起,箫箫心中便只惦着世子,戴着这面纱的每一刻,皆是在祈祷世子早日复明。只盼世子复明后,莫要嫌弃箫箫容貌鄙陋,仍能记得今日恩爱才是。”
说到后头,她嗓音低下去,仿佛她对他双目复明的忧虑,只有这一层。
宋玉光知道,她后一句又在撒谎,她自然怕他复明后看到她的容颜,却不是怕他嫌弃,而是怕她必须摘下面纱,身份瞒不住罢了。
明知她口是心非惯了,连那句“恩爱”也是,可宋玉光心口仍似吹入一缕春风,暖融融似有花开。
她胆子那样小,怕被发现也是情理之中。
他甚至知道,她方才分明想亲的是他的唇,却只敢触碰他唇角。
殊不知,那无心的勾诱,比她所有情话更令人心驰神摇。
宋玉光压下心中悸动,沉吟一瞬,淡淡的语气无端透出些落寞:“陈樾说,不容乐观,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胡说!”戚凤箫状似被吓着,抬手去捂他的嘴。
宋玉光忍笑,捉住她手腕,轻哄:“好,我不胡说了,若最后医不好,箫箫也莫要嫌弃我才是。”
廊庑下,有丫鬟走动的声音。
戚凤箫赶忙掰开扣在她腰间的手,朝窗外瞧。
果然,下一瞬便听见翠浓问:“世子,少夫人,晚膳送来了。”
“好,摆膳吧。”戚凤箫急急应声。
她羞怯的小心思,欲盖弥彰,宋玉光偏将大掌落回她腰窝处,拿指腹轻捻了一下,听到她不受控地轻咛,他心情极好。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怕什么?”宋玉光语气戏谑问。
他动作、语气里,无不透着故意捉弄人的意味,戚凤箫抓住他小臂,才堪堪稳住发软的身形。
她生生咬住唇瓣,狠狠瞪着他。
感受都佳人的怒视,宋玉光怕把人逗得狠了,反而坏事。
于是,他低低哄:“怪我不好,不逗你了。”
言毕,宋玉光握住她的手,朝门口走去。
戚凤箫有些负气,不想被他握着,挣了挣,反被他穿入指缝扣得更密不可分,只得作罢。
也不是第一次在旁人面前拉着手,想必岁苑的人皆已习惯,戚凤箫宽慰自己。
晚膳很丰盛,戚凤箫不挑嘴,每一样都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