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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凤箫说要去挑一尊花觚,待会儿去园中折花插瓶,宋玉光心知她是借故与下人商议什么,佯装未识破,坐在廊下等。

不多时,长风从院外进来,手中捧着宋玉光珍藏的一座名琴。

拿到琴,宋玉光长指拨动了一下琴弦,唇角微弯。

只要她别故意把琴弦弄断,耍什么小聪明,他由着她便是。

屋里隐隐有人声,压得极低,听不真切。

长风朝里望一眼,凑近宋玉光道:“世子,陈太医离京了,不在府中,属下已传话,需得等几日。公子若有急事,属下另请一位太医来?”

宋玉光摇摇头:“不必,且等着。”

他想叫陈樾来,不止是看看戚凤箫服用的避子药伤不伤身子,也想叫陈樾查查,现下岁寒居里还有没有避子药,藏在谁的屋子里。

这样的阴私,他不想让外人知晓。

而陈樾也不是好骗的,只怕得同他交底。

交底倒也无妨,多一个信任之人帮忙遮掩也好。

屋内,戚凤箫立在荔枝木花几侧,纤手扶在一尊青瓷花觚颈部。

陶嬷嬷立在她身侧,沉声问:“世子爷为何唤你箫箫?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声量压得极低,语气却急躁。

“嬷嬷莫慌,世子并不知晓。”说着,戚凤箫朝书案后的博古架上望一眼,继而垂下眼睫,扯扯衣袖将雪腕藏起,赧然道,“世子爷说我手腕纤细滑腻,像极了他那支紫竹洞箫,便心血来潮,为我起了这么个小字。”

说完,她又紧张抬眸:“幸而那会子嬷嬷忍住,没说下去。”

陶嬷嬷听着,松了口气,可一想到笙小姐回来之后,还要被唤作“箫箫”,她心里便膈应至极。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恐怕伯夫人也想不到。

只盼到时笙小姐能耐住性子,千万别揪着小字不放,夫妻徒生嫌隙。

“可世子要听小姐抚琴,小姐可想好了如何应对?”陶嬷嬷急得六神无主,冲翠浓轻斥,“杵在这儿做什么?赶紧想想办法,把眼前的困境度过去,我再去求伯夫人,看要不要接小姐回府小住几日,学学琴。”

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无力。

学琴须得自小勤学苦练,即便戚凤箫天纵奇才,也不可能三五日便学得跟笙小姐一样好。

当初伯夫人病急乱投医,根本没想到这一茬,如今倒要她来善后。

陶嬷嬷心中有怨言,无处发,忍不住拧了一下翠浓手臂:“快想,想不出来我卖了你!”

翠浓心思本就简单,被她一吓,更是脑子一片空白,只顾捂着小臂落泪。

戚凤箫见状,不悦地瞥一眼陶嬷嬷,按捺着脾气,轻道:“嬷嬷何苦冲她发火?别急,我自有法子应付。”

言毕,她手腕稍稍使力,将青瓷细颈花樽掼在地上。

哗啦一阵脆响,好好的花樽碎成大大小小无数片,溅得到处都是,连她裙面柔纱也被划破一道。

正当陶嬷嬷和翠浓错愕间,戚凤箫已蹲身捡起一片碎瓷,毫不犹豫在右手食指划了一下。

登时,她浅绯的指腹冒出豆大的血珠,从指尖滑落。

“少夫人!”翠浓惊呼。

廊庑下,宋玉光听到动静,霍然起身。

长风听到有东西打碎的声音,怕伤到公子,下意识跟进去。

刚走到门槛处,又顿住。

世子搬进来前,特意叮嘱过,少夫人的闺房,若非传唤,他不得擅入。

如此吩咐,便说明世子已然将少夫人当成亲近的眷侣,再信任的人,也被排除在二人私密的领地之外。

“箫箫,发生了何事?”宋玉光循声大步走进去,他看不见,又担心,语气有掩饰不住的焦急。

听到那担心焦急,戚凤箫细密的睫羽轻轻一颤,有些过意不去。

可她自己也疼啊,若非万不得已,她也不想用受伤的法子来骗他。

愧疚只是一瞬,顷刻被理智淹没。

翠浓正拿帕子按住她指尖伤口,戚凤箫冲宋玉光喊:“世子别过来,当心被瓷片扎到。”

宋玉光脚步缓了缓,却未停。

他足尖贴地而行,感受到瓷片便踢开,他腿长步子大,很快走到戚凤箫身侧。

“受伤了,是不是?”宋玉光脑中犹记得翠浓那声惊呼。

他不过是逗逗她,她哪怕找个忘记曲谱的借口,他也会随她糊弄过去,然后亲手教他抚琴。

他一切都想好了,却没想到她会用伤害自己的法子,来躲避抚琴。

这个小骗子,只会看到表象,以为他要借机拆穿她身份是不是?

也不想想,他若想拆穿,有多少机会,何须等到今日?

“箫箫。”宋玉光嗓音微沉,明显不悦,“把手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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