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城外,东海。
落日极其瑰丽,霞光溺进这片自由的海域,波光日碎,白鸥争飞。
而深海之下,也有一束白炽的冷光,径直照向一望无际的灰白乌龟石像,它们正死气沉沉地趴在海中压着什么东西。
宣绝将手电筒往下移了移,石龟下的东西终于露出真面目。
冼空里抱着手臂震惊:“是棺材?”
他的整条左臂布满黑丝,显然中了毒。
宣绝没有回答。
空气中的静默让他汗毛直立,这棺材林的规模,都能自成一小片海了。
原本还不觉得阴森恐怖,但“棺材”二字一出,他顿时觉得每个石龟的眼睛都紧盯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向他奔腾而来。
尽管乌龟不会奔腾。
宣绝清冷的音色回荡在石龟群之上:“让你中毒的石绒花是萦栖族人死后,在颅顶长出的花。”
颅顶?
冼空里捂着遍布黑丝的左臂:“所以我刚刚摸到了....死人的...头颅...?”
真不怪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本来就是普通大学生,暑假兼职送外卖,没想到今天中午莫名其妙被宣绝绑来这里,说他是什么宛丘神族后人,非要把他丢进海底火山取什么朔吹花。
他听得一头雾水,想逃,却被她囚禁在水球之中,还美名曰“保护”,说有了这个叫清淼水球的保护,他才能在深海自由呼吸...
他谢谢她嘞!
然而火山还没到,他就一不小心中了石绒花的毒....
宣绝淡定点了点头:“不仅如此。解毒的暗杏花是萦栖族花,他们死后需含着暗杏花种子下葬。
如此一来,暗杏花便在他们的尸体上发芽结花,永世不凋零,在萦栖族人眼中,灵魂聚于暗杏,那是他们的另一种永生。”
冼空里哽着脖子:“冒昧地问一句,暗杏花解毒,是外敷还是....内...内服?”
宣绝微微侧身,一缕未簪起的小辫无意间略于胸前,发尾的靛青报春花清新烂漫:“学长,是内服。”
每次听到“学长”,他都觉得此时潜入深海是场梦境。
普通人谁能单凭一个水球,就把他沉到这距离海面几万米的深海?
而且他还活着,浮在深海中还没有感觉到不适。
不知道他这学妹,到底是什么物种?
难道真是她说的什么....宛丘神族?
冼空里耷拉着下巴,十分排斥解毒之法:“把死人嘴里的东西吃下去?这...未免也太重口味了点吧。”
宣绝唇角勾出一抹笑来:“暗杏花可是长生花,高洁无比。”
尽管她也觉得甚是重口味。
“...还有别的解毒方法没?或者,别的地方也开有暗杏花?”
宣绝狠狠给他浇上一盆冷水:“没有。所以,学长还是开棺解毒吧。否则,性命难保。”
此话一出,他的下巴更耷拉了。
这里的灰白石棺海大小不一,难道象征着墓主人的身份高贵与否?
他为难地挠着头:“随便开哪个棺材都行?还是挑大棺材取花?”
大棺材的暗杏花是不是效果更好?
宣绝心情甚好地斜睨着不远处的石棺,上面刻着夜昙的花纹:“那个棺材就不错,夜昙在萦栖族中,是公主的象征。”
冼空里:“学妹...懂得还挺多...”
他连萦栖族都没听过。
宣绝唇角一勾,随即走到那副石龟棺材前,居高临下地用指尖点了点石龟的眼睛,只见那笨重的龟躯瞬间就化作冰晶,寸寸裂开,再碎裂漂浮在海中。
她指了指棺盖:“学长,轮到你了。”
冼空里抵紧自己的太阳穴,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不把棺盖一起碎掉?”
她倚在一旁的石棺上,神色淡淡:“一族公主的棺材,多少得存些敬意。”
冼空里不自觉望向漂浮的石龟碎块:...这...怎么看都不像有敬意的样子...
更何况等会儿,还要扒人家嘴里的东西。
宣绝轻抚发尾的报春花,随意地“嗯”了一声,瞧着眼前的少年撸起袖子,隔着包裹着他的清淼水球使劲一推——
棺盖上的夜昙花刻纹幽幽绽开,棺内的公主也终于掀开神秘的面纱。
第一眼:是个美人。
因着暗杏花防腐永生的缘故,她还保持着生前的样貌,黛如远山,长睫似林,薄唇轻启,从中吐出没有枝叶的纯白暗杏花来。
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
宣绝突然有种开棺亵渎美人之感。
冼空里探过头,忍不住惊艳道:“这公主可真好看!”
宣绝轻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