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船长布里曼。
他能够明白船长布里曼的一些做法,也知道船长布里曼是希望他们能够在这个世界找到存在的意义,能够互相扶持着、期待着度过这漫长时光。
不过有些话,他还是想要问出来。
“船长大人。”
“相比于接下来应该去做什么,会有什么变化。”
“其实我们更想要问的是……”
树上那张脸庞伴随着褶皱的树皮,显得异常的苍老,而那苍老的脸庞上,却有着一双更深沉的眼睛。
“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布里曼:“你不喜欢这里吗,我看你不是一直都挺适应的吗?”
“当一棵树,什么都不用管,每天只要优哉游哉地晒太阳就可以了。”
树人打了个哈欠,并没有否认。
“我已经习惯了这里,哪怕这个世界如此单调和残酷。”
大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接着说道。
“但是越是这样,我越是害怕。”
“我熟悉了这里,也习惯了这里。”
“甚至熟悉到。”
“我都已经有些忘记了另一个世界的模样,忘记了我们在白金号上的旅行。”
“有的时候我都好像忘记了,我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来自于鲁赫巨岛这件事情。”
“我不知道,当有朝一日我们回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我究竟是这个虚无世界的树人初祖,还是鲁赫巨岛的白金号冒险家。”
大副树人看着自己的船长,悠悠地说道。
“船长。”
“已经九十万年了啊!”
“你说过,我们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我们无法永远地停留在这里。”
“我们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每一刻,都在加深我们和这个世界的印记,然而终有一天,我们不得不舍弃这一切离去。”
“既然如此,我们做得越多就越难舍。”
“还不如……”
话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
昔日的大副,如今的树人初祖语气平淡,似乎没有多少感情色彩。
但是越是如此,那话语却更加有力量。
因为声音里没有感情色彩,似乎就已经代表了很多东西。
布里曼听完,似乎哑口无言了半天。
过了一会,他发出一声爽朗的大笑。
“呀呀,你竟然还真的计算究竟过去了多久。”
“我的大副,变成树人了你还这么清醒,就不能好好歇一歇吗?”
“人还是太过于清醒,太喜欢去计算的话,可是活得很累的。”
大副似乎已经看穿了自家船长的这些把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一时间,画面就好像定格了下来。
布里曼似乎也明白了,这些问题已经无法用插科打诨来糊弄过去了,只能叹了口气说道。
“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或许得问生命的主宰才知道。”
他摇了摇头,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在笑,就好像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想要以一个优雅的姿态来面对这个世界。
但是此刻,他的笑也显得有些沉重。
“命运的抉择权利,并不在你我的手中。”
“你我只不过是被主宰投入玻璃缸的凡人。”
树人:“您可是神明种。”
布里曼哈哈大笑,为自己大副的天真话语而发笑。
“我的大副,那可是生命主宰。”
“别说是神明种,就算是真的是神明那又如何?”
“在祂的面前,和凡人有什么区别?”
“祂那高高在上的双手从玻璃缸外落下握住这个世界的时候,不论是神话还是凡人,都同样只能在祂的双手之间惊恐地呐喊。”
布里曼说着说着,也渐渐褪去了那总是带着笑意的优雅姿态。
“而且,我还不能离去。”
“因为我还没有等到我想要的东西和未来。”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布里曼站在神之上的身影一瞬间似乎变得高大了起来。
树人抬起头看去,就看到布里曼的身体彻底和腥红之海化为一体。
再仔细看。
他的身后似乎有着密密麻麻的血色三叶虫如影随形,伴随着血海巨浪而来。
它们化为光芒纠缠在布里曼的身上,好像在诅咒着布里曼,层层叠叠地将他淹没。
啃噬着他的血肉,还有意识。
那是三叶人复活计划之中死去的生命种三叶人幼体,是九十万年之中,因维持着他们存在而前赴后继的消耗品。
树人一时间眼神彻底清明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的船长布里曼,张开了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