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不用分房睡了。我出去看看,你就在这睡。”
她继续道:“别让我发现你闲不下来乱跑。你知道后果。”
谢韫拗不过她,被迫躺下,还被她盖上了被子,掖好了被角,接着听了一通嘱咐,目送她精神抖擞地离开。
“······”
他无奈,只好调整了下姿势,真的闭上了眼睛。
帐内光线昏暗,一片宁静中,传出一声放松的轻笑。
谢韫单手搭在额头,感受着自己正在好转的身体。
他参军多年,曾经不是没有过死里逃生的经历,每每折腾得够呛,才被军医从鬼门关半途勉强拉回。那时他意识朦胧,连自己是谁恐怕都不晓得,哪里顾得上什么求生,只模糊听得到有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在他耳边又哭又骂个没完。
他没有办法,拼了命地想醒过来,看看这只名叫阿缨的小麻雀是不是还在哭,可以的话一定要提一句,叫她别再骂了。
这些年来自己没有早早死在战场上,除了军医的那份功劳,朱缨肯定也要算一份。
再说这次瘟疫,他从病倒那日起就在心中暗暗祈祷,她可千万不要脑子一热,就抛下一切来锦城。然而,当自房门外听到那熟悉的一声“是我”后,他不得不承认,能和她在这种时候相见,这带给他的希望远大于一百碗、一千碗不同的汤药。
若她不在,自己未必能撑到医馆制出药方的那一天。
戎马之人不信鬼神,但这次经历的事太过玄妙,使他感受到的庆幸和喜悦远胜从前,让他也不禁感慨自己命大,生出感谢上天的念头来。
谢韫高热才退,身体状况远不如过去。床铺间朱缨的气息萦绕在周身,让他不由得松弛下来,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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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脚跨出居住院落的大门,便能敏锐地感受到不一样。
城中凝重的气氛已经渐渐散去,空气中飘着隐隐的药香,清苦而涩,却叫人从中嗅出一点甜来。哭丧个脸的行人也不多见,大部分都摘了面纱,到处喜气洋洋。
遭受过一场浩劫的锦城,正奋力恢复着呢。
朱缨眼角露出笑意,脚步轻快向太守府去。这个时候,想必他们要忙得抽不开身了。
杨茂果然不在府上,听说是朝城南去了。杨锦澄兄妹倒是难得一块出现,此刻正在花厅,看样子是在斗嘴。
朱缨挑眉,饶有兴致走近。
自打朱缨来了锦城,杨茂就特地吩咐了门口守卫,不论出了什么状况,也不能将她拒之门外,先领进府中好水好茶伺候着,他可不想被陛下暗暗记上一笔。
果不其然,这条命令今日便派上了用场。杨锦澄兄妹背对着朱缨的方向,还没有发现她过来。
“好妹妹,你就让我去,行不行?我回来给你带醉花楼的绿豆糕。”
“父亲之前特地叮嘱过,你求我也没用。”
“哎,现在瘟疫都要结束了,我还能出什么事不成?我跟你说,父亲那是太忙才忘了解我的禁足,不信你等他回来问——”
“那就等父亲回来,有了他亲口允许,我就放你出去。”
“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啊!”
朱缨悄无声息走到他们身后,“杨公子,杨小姐。”
杨锦澄的凳子只坐了个边,冷不丁被吓了一跳,险些滑一跤跌进池塘里。他赶忙扶住石桌,面带不满回头去看,本想骂人,却看见一张日思夜想的美貌面庞。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愣了一下,后强压振奋,立马换上了和煦春风般的笑容,风度翩翩一礼后朗声道:“原来是宁统领。”
看兄长这副样子,杨锦灵还有什么不懂的,只是懒得揭穿。
那日焚化台前的英姿还历历在目,她心中亦是微动,盈盈望了一眼后便垂下目光,柔声问候道:“宁大人醒了。这个时候过来,是找家父有要事?”
“本想来看看能帮上什么忙,又担心太守不在府上,来了一问果然如此。”
“大人近来劳累,多歇一歇也未尝不可,不必如此操心。”
杨锦灵含笑,“家父一早去了城南巡查,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我还未曾去过城南,今日去瞧瞧也好。”朱缨颔首,“那便不叨扰了。”
“哎!”
杨锦澄急了,上前去拦:“现在全城的事务都已料理得差不多,就剩城南那一小块,大人现在从太守府过去,照这个路程,等到了地方,恐怕事情都处理完了,您又何必奔波一趟?倒不如留下来歇息片刻,等家父回来。”
他眼中一亮,“又或者,太守府离城东商市不远,我来做向导,可以同大人去一看——”
“兄长!”听杨锦澄又有了鬼点子,杨锦灵自然不同意,忙低声警告。
“哦?”
朱缨一听倒是来了兴致,“早听督帅提起过,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