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了!”
小厮面带惊慌快步走进正院,没成想朱缨也在,但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向杨茂禀报:“城西闹起来了!”
城西?那不是近日焚烧病逝百姓尸体的地方吗?
“怎么回事?!”杨茂脸色难看,追问道。
他瞄了一眼朱缨,见她长眉紧皱,同样在等小厮答话。
被两个大人盯着看,小厮浑身一抖,忙答道:“城西守军来报了信,说是百姓坚持不愿将家中人的尸体草草火化,便与我们的人争起来了。小姐听说了此事,方才带着人出府去了!”
“谁让她去的,为何不拦着!”
听闻杨锦灵竟独自去了城西,杨茂心中更是焦急。那地方处处堆着尸体,又有失了理智的百姓,她去凑什么热闹!
正常来说,人去世后应有停尸仪,再过小殓大殓之礼,最后奏哀乐出殡送葬,才算尽了哀荣,让人入土安息。如今却因瘟疫不能有任何拖延,死后便要立马运走焚烧,百姓为此不满反抗也是人之常情。
先前已经有过几次这样的事,不过都是被守军顺利解决后,消息才会传到太守府。这次主动向官府报信求援,想必事情闹得不小。
若是之前处理得当,风波就应渐渐平息,而不是如现在这样愈演愈烈。驻守的军队中都是粗人,哪里懂得什么安抚百姓。
朱缨放心不下,当即起身便走,“我也去看看。”
“哎!统领!”
杨茂怕她出事,赶紧出声去拦,却被朱缨撂下一句话,“你留在府上主持大局,莫要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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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匹快马匆匆奔至城西火场。几条白布经幡半挂未落,不远处陈尸的地方由守军严实看守,留有一条通往焚化台的通道。
百姓没法靠近,便层层堵在外围,有的在恸哭,有的推搡阻拦,守卫的官兵不能用武力镇压,竭力坚守却无奈步步后退。
目中满是萧条凄清,偏偏入耳充斥嘈杂。
朱缨垂目下马,将缰绳交给身后随从后抬步过去。
“统领当心!”
脚下突然一震,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物品碎裂的脆响。
朱缨迅速后退一步,覆在面上的纱随着动作微动。她低首,看见地上躺了一个四分五裂的陶瓮,洒出一滩红得发黑的狗血,洇湿了原本干燥的地面。
“狗屁官府夺人安息,是会遭天谴的!”
一道陌生的、尖厉的声音响起,朱缨看向发出的方向,发现是一个衣衫破落的少年。
他眼眶哭成了深红,此时已经被她带来的随从制服,被迫弯了膝盖跪下,却依然盯着这边,高声恨道:“我父母才咽气,连尸骨都没留下!你们不怕遭报应吗!”
少年一副不肯屈服的模样,眼中满是恨意,朱缨望着他,心中生不出半点被冒犯的怒气。
这都是她的子民。出了瘟疫这样的祸事,却迟迟找不到解决之法,白白葬送了这么多条性命,是她欠他们的。
“统领······”
抬手挥退身后想要保护的随从,她缓缓向少年靠近,低声问:“为何不覆面?”
“我家里人全死了,我还活什么!”
少年脸上除了沾上的灰土之外别无他物,朱缨没有答话,而是吩咐随从:“给他覆面。”
“你们这些残贼何必假惺惺!我不用——”
“我也没了父母,能明白你的心情。”
她停下本欲离开的脚步,对少年道:“你父母离开前,定嘱咐过你要好好活着。你这样不惜命,纵是日后残贼遭了报应,你也看不到。”
面前人冷静劝诫的样子更令少年气急败坏:“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自己咒自己的!”
“我比你惜命得多,自然不会咒自己。”
朱缨:“现在肯留在这里与你们争执的,都是真心想保住锦城的人,我问心无愧。你若不信,就活下去亲眼看着,看我会不会遭报应。”
真正的贼都藏在暗处看好戏呢,哪里会留在锦城,时刻悬着性命与他们共进退?
她不再多说,继续朝前方人群密集处去。
挤进混乱的人潮向中心靠近,朱缨身量高挑,远远便看见杨锦灵被人保护在最中央,一袭素衣不染纤尘,甚是惹眼。
她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含着焦急的眼,“各位父老乡亲,请听我说!”
半晌,难以平息的人群才渐渐冷静了些。
杨锦灵压下心中紧张,声音清脆:
“近来锦城有难,是太守府无能,至今仍未找出解疫之法,才让诸位痛失至亲,饱受艰苦。然瘟疫猛如虎,若不尽快焚烧染病尸体,只会让疫情加剧,殃及更多无辜之人。
太守府知晓大家无法妥帖安葬至亲,却也只能出此下策。锦灵自小在锦城长大,自知全城上下对我杨家恩重如山。太守府愿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