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侍女来替她更衣时发现了这封信,及时禀报了他。因着是周岚月的东西,他怕是什么要紧的书信,便做主暂且帮她收了起来,现在经她一提才想起。
得知没有丢,周岚月立马松了口气,问道:“没让旁人看见里面的东西吧?”
宁深摇头,她脸上才重新有了笑,放松说:“那就好。这封信是陛下写给你的,特地让我转交。”
陛下给他写信,让周岚月帮忙送交?
他面露疑色,对面人继续道:“说好了,你看完后就算生气,也不能将火撒在我身上。”
质地微软的信纸一直被她放在衣中保管,好似还残留着她的体温,让他微蜷了手指。
心中愈发疑惑,宁深看了她一眼,低头拆信。
他看信的时间不长,却让周岚月感到十分难熬。好像过了许久,他抬起头紧紧盯住她,手指不自觉用力,将薄薄的信纸捏出了几丝褶皱。
“陛下不在宫中,秘密去了蜀州?”
先前传出的抱病不起让他忧心不已,几次想入宫探望都被找借口拦下,原来是因为是假的?
听出他强压着情绪,周岚月脖子一缩,破罐子破摔道:“哎呀,我就是个送信跑腿的!陛下那脾气你也知道,主意定了谁又能左右!她素日把谢韫宝贝得和什么似的,如今出了变故,她怎能坐得住!”
“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宁深明显憋着气,可声音中还是带了薄怒。
“陛下特地嘱咐过,要我在她离都三四日后再将信交给你。”周岚月小声:“到时木已成舟,你想阻拦也没了法子。”
宁深怎会不明白朱缨的用意,只是已经到了这时候,他说什么都已来不及。
深深叹了口气,他心中还存有理智,一言不发走至桌案旁燃着的烛火前。
手中的信被火舌舔舐,在铜盆中很快化成了灰。
“她要去最危险的地方,没人阻拦她。”
他没有转身,依然背对着床榻,用手撑着桌案,只听到轻而沉的声音:“你们也帮她瞒着我。”
周岚月日日进承明殿“议事”,长公主留宿宫中行监国之职,只有他一人被蒙在鼓里。
周岚月心上一颤,一时也忘了身上的疼痛,“我不能违抗皇命——”
“我明白,我没有怪你。”
宁深低声道:“我只是觉得,我这个兄长做得失职。”
“陛下没想不告诉你,只是怕你阻拦,才延后了几日。”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过了半晌才闷闷道:“她离开时带走了几个宫中御医和不少珍贵药材,随行的人有分寸,就算救不下锦城,也一定会保她周全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祈祷如此。”
许久,宁深无言叹了口气,心中千钧重难以言说。他转过身,重新走近床榻,“是以那晚你贸然行动,可是宫中出了什么差池?”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周岚月点点头。她精神不太好,头晕眼花的,说话一长便要歇一歇,但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他说了一遍。
“现在你已知晓,长公主在宫中,想必也收到了消息。宫中有异动,指不定是哪家派来的探子。竟还易了容,果真高明。”
“只是那探子已死,若让人得知,岂不是将陛下称病另有隐情的事变相告诉了旁人?”
周岚月身子虚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想要宁深帮着想想办法。
“我会进宫与长公主殿下商议。”
宁深略一沉吟,开口道:“此事你不必再忧心。先把身子养好。”
那晚她与人交手的地方实在偏僻,而周府在城南与之相隔甚远。当时她身上到处是血,宁深怕她撑不住,又不能堂而皇之寻个就近的医馆,让全城都得知乾仪卫使因事重伤,匆匆一想距宁府还算近,便不加犹豫把她带了来,然后秘密寻了信得过的郎中。
他已向周府传了密信,告知周岚月在宁府暂且养伤,并无大碍。
看他面色沉着,应是心中已有了考量。她也缓了缓,松口应了一声。
朱缨秘密离宫,乾仪卫司并无要务须她操心,唯一要紧的便是将陛下“抱病”的事牢牢兜好。现在她将事情告诉了宁深,终于是有了个帮手,自己也能松口气。
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周岚月才感觉到唇焦舌燥,探头去看圆几上的茶壶。
顺着她目光向后看,宁深才意识到她醒来后一直没有饮水,只灌了一碗又苦又涩的汤药。
他暗自懊恼,三步并作两步去给她倒了杯温水,回来递给她。
暗赞他有眼色,周岚月接过两口喝完。她擦擦唇角,才闲下的嘴又忍不住,“找长公主?长公主好啊。”
听出她话中的促狭,宁深提醒自己她受伤刚醒,不要一般见识,只脸色微沉,威胁道:“你若再说这些没边的东西,我便不管了。”
“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