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十一年,是朱缨在江北的第四年。这年秋日,江北遭了涝灾,农田淹了不少,他们在军营也不好过。
歹人趁此机会起事,煽动百姓生了匪患,朱缨受命随军剿匪,在伙伴接应下一人轻骑杀入匪窝,一剑砍了土匪头子。
于是,在十三岁这年,她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战功。
夜晚庆功,朱缨受了军中称赞,皇宫那边也赐下恩赏,她自是十分高兴。
只可惜谢韫不在军营,他北上去了淮北,不知干什么去了。
上次二人通书信还是在剿匪前,谢韫告诫她莫要冒险,万事以性命为要。
这两年来江北太平的很,很多将士都回家种田去了。但谢韫不知是不是接了什么军务,整日里神神秘秘的,还常出去四处游历,十天半个月才回来。
这次就是如此,朱缨心里默默怪他,让她在如此欣喜的时候无人一起庆祝。
虽然这几年来她与军中伙伴相处甚好,但他们与谢韫总是不同的。
她郁闷,庆功散后独自散步,走到一片草地上席地而坐,靠在石头上。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这表哥也算半个师父,但两人之间没实在什么尊卑可言,她常单方面和他拌嘴,也慢慢开始直呼其名。
如今二人越来越熟悉,谢韫不在军营的时日,她感到乏味的很。
正想着,朱缨身后有风传来。
她心中一紧,迅速站起,抽出腰间长剑。没想到对方速度更快,她一转身,一件衣裳便劈头盖脸砸过来。
朱缨接住,定睛一看,怎么是她自己的衣服?
她立刻抬头看去,对面人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什么地方赶来。
少年身姿颀长,紧绷着脸:“马上就入冬了,你穿一件单衣?”
“你怎么回来了!”朱缨又惊又喜,叫道。
谢韫神情缓和,叫她把衣服穿上,才道:“在回来路上接到消息,说江北军剿匪大胜,殿下立了功。于是快马加鞭赶了一日,才在晚上回到军营。”
原来是专门回来给她庆祝的呀。
朱缨了解这人有话不爱直说,但她现在已经能敏锐的捕捉到他的言外之意,心里美滋滋。
他又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她。朱缨低头拆开,里面放着好几种不同样式的点心。
她眉眼染上喜悦,朝谢韫挤了挤眼睛,奉承道:“还是表哥对我好。”
“知道我对你好,下次就别再那样冒险。”
朱缨心虚,说知道了。
不知是谁这么可恶,竟给他传了信。
白日里剿匪时本没有那么顺利,是她用了点损法子,趁虚而入混进匪寨,才一举拿下敌寇首级。
当时朱缨没多想,一心只要胜利,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十分冒险,若是外面的援军来迟一步,她多半就要交代在那里。
看她这模样,八成没有真心悔改。
谢韫沉下声音:“你若真死在匪寨,陛下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朱缨嘴角慢慢放下了。
从九岁到江北,父皇与她偶尔通过书信,但一次都没有叫她回魏都,他们父女已经四年没见了。
这几年朱景与世家矛盾愈加尖锐,但在书信中却还是四年前那个温和的父亲。朱缨能感受到,自己的父亲很爱她,也很想她。
若是她死了,父皇没了母后,又没了女儿,他该有多伤心?
现在应是悔改了。
谢韫摸摸她头,低声说:“所以,你得平安活着。”
左右今日她立了功,朱缨不愿将气氛搞得如此沉重。
她仰头眼睛明亮,扬起唇角故意问:“那你呢?我若是死了,你会怎么样?”
谢韫瞥了她一眼,拉着她往回走,“你今天若是死了,我现在就不该在这里,应该在送公主尸身回魏都的路上。”
朱缨嘴角上扬更明显,嬉笑道:“有表哥给我扶棺,死也值了。”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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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两年算得上是一段平静又美好的时光。每日的操练过后,朱缨也没有闲下,跟着夫子学习诗文谋略。
她觉得,自己离实现心愿越来越近了。
谢韫比朱缨更忙。朱缨去营帐找他,常能看到桌案上各类书卷堆积如山,有他自己看的书,也有营中待他处理的事务。
自打老元帅病了一场,军营大小事务几乎全归了他一人,实在是忙碌。
朱缨身上的娇纵无理早就在军营被磨得不剩什么了,在女兵营混得风生水起。
她天赋高,又是谢韫手把手教出来的,如今军中少有人是她的对手。再加上这些年各种小功劳挣了不少,在军中当了个不大不小的校尉,也算是个小兵头子。
谢韫忙得分身乏术,她就常常去帮忙,大多时候确实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