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的敲门声传来,令跪倚在屏风外正昏昏欲睡的侍女惊醒。
这么晚了,是谁会过来?
“开门吧。”
屋中屏风内的女子从软榻上起身,烛火映照下隐约看得到精致的侧脸轮廓。
她轻轻开口,对犹豫的侍女道。
侍女依言开门,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她不禁讶异,“少爷?”
被称为“少爷”的人摆摆手示意她躲开,径自冲进房间,到矮桌前拿起茶壶,匆匆倒了一杯冷了的茶灌下去,显然是渴极了。
他额头上还带着汗,应是刚从外面赶回来。
大魏民风开放,蜀州更是自由,可没什么女子闺房不许他人擅入的老旧规矩。
就算是女子招赘或豢养面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穿戴整齐的女子款款从屏风后走出,见男人这副样子,语气中带了嫌弃,“你又去哪里鬼混了?”
她这样说着,手上却撂下书卷,接过茶壶又给他倒了一杯。
“啧。”
男子听她这话十分不满,抗议道:“有这么说自己兄长的吗?”
女子在他对面坐下,示意侍女退下,淡声道,“我离府去城楼的时候怎样嘱咐的你?还不让说了?”
见他不言,杨锦灵轻轻“哼”了一声。
她离开府邸去城楼之前,分明与他说的好好的,要他不许离开,老老实实在府中主事,等候总督与援军到来。
多亏她被父亲赶了回来,刚跨进大门便与企图偷偷溜走的某人撞了个满怀,估计是又想与外面那些商人厮混去。
父亲的话果然没错,她这个兄长就是靠不住。
杨锦澄被一口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呛住,他自知理亏,赶紧讨好道:“好妹妹,我错了还不行吗?下次必然不会了。”
他得把她巴结好了,若是父亲得知,自己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他嘴上虽这样说,却也在暗暗腹诽。
怎么就这么倒霉,出门时被她给撞上了,害得他错过了原本与人约定的时间,硬是拖到这么晚了,才趁府中人不注意溜回来。
杨锦灵对他这一套毫无反应,只瞥了他一眼,追问道:“所以你是又去找你那群狐朋狗友了?”
“这话说的,怎么能是狐朋狗友呢?”
杨锦澄辩解,见胞妹眼色不善,又找补道:“这不受灾了吗,桑乔他们的商肆全没了,我身为太守之子,理应对他们多多帮助······”
杨锦灵懒得和他多言,反正在他眼里那帮人就是亲兄弟,比对自己这个妹妹还亲。
她索性把他打断,换了个话题:“那这么晚了,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欸,你这里安全,我那有父亲的人守着,就等回去抓我呢······”
杨锦灵没了脾气,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懒懒起身:“那你坐着吧,我要睡了,走的时候不用叫我。”
然后径自走入屏风后,放下层层帷幔,将他彻底隔绝在了前厅。
无视了身后杨锦澄的叫声,杨锦灵抿唇。
什么兄长,她一定要去告状,让父亲打断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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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料,那日许家的事一过,魏都热闹了不少。”
临平殿里,朱绣拿起绣绷,剪去背面最后一点线头,“昨日我离府时,还见数辆马车从乐盛大街上陆续驶过,不知哪家府上又办了宴。如此,魏都也算是恢复正常了。”
软榻另一边,朱缨不觉意外,撑起头唔了一声,“这才有几分样子。先前满城一副好似缟素戴孝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突厥人已攻破平州,就要打进魏都了。”
地方有难,魏都自然不能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忘我地沉浸在繁华锦绣中,但也不必如现在一样呼天抢地,好像不知欢欣为何物。
蜀州灾情在好转,西北也传来捷报,偏生天子脚下整日哭丧着脸。
她原本很是纳闷,询问之后才知是众人认为帝心难测,担心她哪天突然发难,以不顾国难为由治他们的罪。
朱缨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感到悲哀。
她看得明白,整个魏都都心照不宣,谨慎到夸张的地步,不用想也知道得益于父皇在位时的高压统治。
看来天子与朝廷的形象想要扭转,任重而道远。
“这是什么话。”
平州紧邻魏都,乃是皇城北部至关重要的屏障,哪有这样开玩笑的。
朱绣嗔了她一眼,又道:“许瞻做事果然周全,竟能想到将寿宴改成拜佛的法子。”
朱缨一笑,接话道:“他向来有分寸,倒不枉父皇倚重。”
“许老夫人寿辰那日,我派人前去露了个面,听说是许瞻独自一人在门口迎客。”
朱绣摇摇头,感叹道:“世家大族大多枝繁叶茂,人丁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