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边看到父亲滑稽的样子,一家人相视一笑。
1998年长江汛期来临,一场洪水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电视机打开全是抗洪救灾的新闻。
最让余瑞雪不可思议的是父亲居然出院回家了。正直暑假,母亲搬回家一个躺椅,父女俩挤在躺椅上,摇呀摇,摇到两个人都昏昏入睡。一个新闻让两个人都不由的端坐起来:一个名叫姜珊的小女孩和家人被洪水冲散,她一个人紧紧的抱住大树9个小时,最后被解放军救下来。
看了新闻,那天父亲的话特别多,似乎要把对余瑞雪一辈子的话都说完。
父亲说他小时候家里穷冬季房子数量不足而且不够温暖,他只能和同村其他男孩一起睡地窝,地窝上面是玉米秸秆,可以起到保暖的作用。
父亲说,他夏季睡破门板,没有蚊帐、没有蚊香,天天喂蚊子。
父亲还说他10岁才上一年级,说知识改变命运,说他和母亲的相爱相知,说想给她一个快乐的童年,说他尽力了……
最后,父亲说:“小雪,你看这个叫姜珊的小女孩,她跟你差不多大,如果你是这个样子,那爸爸也就放心了……你去隔壁叫你诚叔过来,然后你和年年玩一会儿,晚上在他家吃饭吧。”
余瑞雪并不知道,这便是父亲最后的告别,却又放佛知道要发生什么。
入夜,母亲也没有喊余瑞雪回家,赵明诚回家把车开走,也是一夜未归。
那一晚,她是挤在赵丰年的床上度过的。
上半夜,她仿佛睡着又仿佛清醒着。
空调开的很足,她却出了一身汗,她坐起来,借着洒进房间柔和的光,看见赵丰年安静的躺在她身边,呼吸均匀。
她复而躺下,往赵丰年那边凑了凑,轻轻的攥住赵丰年的手,一股温热窜入心底,赵丰年并没有睡着,反过手来把余瑞雪的手抓住,轻轻的攥了两下,她很快又睡着了,无梦之眠。
第二天,母亲红肿着双眼,给她穿上父亲给她买的那件她最爱的红色裙子。然后带她出门上了赵明诚的汽车,副驾驶丰蔚然一言不发,后座赵丰年也默默的坐在她身边时不时的转头看看她。
赵明诚并未发动车子,而是半转过身子,往后望了望,刚要开口,却被莫晓莉打断:“我来告诉她吧!”
莫晓莉也转身,双手抓住了余瑞雪的上臂,忍住悲伤,声音沙哑的说:“小雪,有件事妈妈要告诉你,但无论发生什么事,妈妈都在你身边。”
余瑞雪波澜不惊的说:“妈,别说了,我知道了。我爸现在在哪里?”
莫晓莉看着懂事的女儿,再也绷不住了,抱住余瑞雪嚎啕大哭起来。相反余瑞雪8岁的脸庞却写满了坚毅。
赵明诚发动车子,随着车子的颠簸,他们一行人来到医院的太平间。
余瑞雪在妈妈的臂弯里走进了那间空旷的房间,房间里的墙刷的雪白,头顶的灯棍儿发出冰冷的光芒,照着余修胜冰冷的脸庞。
母亲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波涛汹涌。余瑞雪挪到父亲身旁,一霎那间再也绷不住了,扑倒在父亲怀里。
这怀抱没有回应,也没有了往日的温热,这脸没有往日的笑意,这双眼睛,再也不能炯炯有神的看着她……
余瑞雪使劲的摇晃着父亲,大喊着:“爸爸,爸爸……”她想去握一握父亲的双手,同样刺骨的冰冷,传递着撕心裂肺的哀痛,“爸爸,你再看我一眼吧,就一眼……你再抱抱我吧,就一次……”
苍天有泪,不为余瑞雪而流,这世界也看惯了这样的冰冷与悲恸,不给这个小女孩丝丝的怜悯。
丰蔚然拉扯着近乎虚脱的莫晓莉,赵明诚使劲把余瑞雪从余修胜的身上拉起来:“小雪,你爸不希望你这样。所以他才希望你穿上红裙子送他。”
要不怎么说余瑞雪是个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孩子,她压抑住喉咙间的呜咽,只从嗓子里发出难以喘息的声音,眼泪却簌簌的不断的往下掉。
葬礼以后,莫晓莉的父母亲想让远嫁的女儿回故乡,摆脱这个伤心之地,然而莫晓莉却执意留在南市,和女儿相依为命,再照顾余修胜年迈的母亲。
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让婆婆悲痛欲绝,再带走她的孙女,让人情何以堪。
人们总是说着逆境让人成长,那些挣扎在苦难中的人,很多也是愈挫愈勇愈坚韧。
而余瑞雪就像她出生那年的大雪一样,不声不响的积蓄着能覆盖漫山遍野的力量。她也从一个烂漫活泼的小公主,一瞬间变的少言寡语。
教室追逐打闹里没有她是身影,更多的,她望着窗外高大的垂柳出神,要么就是书不离手。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就是她的世界,孤独而平静的世界。
若是这世界能泛起一层涟漪,那绝对是赵丰年往这心湖中投下的石子。
“余瑞雪,我妈今天让你去我家吃饭。”
“余瑞雪,上体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