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城南巷口
昨日没有休息好,郗嫤起来的时候眼下还发青,曲袖替她上了好些粉才盖住。不过,曲袖拿着昨日的海棠步摇比了比,还是放下,另拿了一支素银的钗环。今日娘子要回明月庵一趟,礼佛还是不宜过于华丽的好。她把钗子簪到郗嫤的发髻上。
装束毕了,用过膳,左右近辰时了。马车已经候在角门,曲袖和墨烟目送着郗嫤上马车,转身离开。墨烟心里头还在嘀咕,每个月去明月庵都只不许她们跟去,还不许对外人提起,这叫什么事啊。
却说这一头,马车载了郗嫤一路向南去,一路过街道石桥,几经周折,绕进一条偏僻的巷子。
行至一处民宅,马车停下来,沈蕴扶着嬷嬷的手下车,随行的几人都守在门口,她一人走进去。
是座一进院落的宅子。她走到主厢房的门口,里头的人见她便识趣退出来,也守在门口。这是她当初添加的条件,她与母亲相处时不许人在侧,只是沈言这样的老狐狸,她也不敢完全放下防备。
“嫤儿,”郗袁氏拉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怎么又瘦了,那沈府里人可有亏待你?”这话她每次都问,女儿每次都说没有,可她总不信。
郗嫤记着昨日沈言的话,对着眼前的母亲,千言万语也哽在喉中说不出,只能转移话题:“沈大人派去北方找阿妩的人传信来,说是有符合描述的女子,已经在路上了,母亲尽可放宽心了。”
郗袁氏眼中一下子有了光,可也只是一刹,她摇摇头:“只是你这样,教我如何能放下心。”
郗嫤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附到母亲耳边轻声几句,郗袁氏暗暗点头,握紧了女儿的手。
司马裕昨日听下属审了一夜案件的相关人,今早更是早膳也不及用,带了随从直奔南巷来。谁知这坏事传千里,才过去一日功夫,那宅子门口便聚了一堆男女,对着那贴了封条的门指指点点。
“怎么好端端的会出这样的事?!”
“谁说不是呢,就在昨天早上,我那前屋老张家的偷偷去看了一眼,回来脸都变了。说是七窍流血死的,模样可吓人了。”
“别说了别说了,怪瘆人的……”
司马裕和身前的官吏相视一眼,那人带着几个衙役走上前赶人。
“官府办事,闲人避让。”
霞色从天边逐渐漫开。郗嫤从宅子里出来的时候,听守在门口的嬷嬷说才知道巷子被封了。
“姑娘,听说是有户人家出了命案,眼下官府的人把守了巷子,来往的车辆马匹都要严格检查。”李嬷嬷说着有些犹豫,“老奴怕官兵冲撞了姑娘,要不,老奴倒知道一条小道……”话还未落便被郗嫤打断:“不,就从巷子口走,我们又没有犯事,若是从小道去,不是明摆着心虚。到时候被发现了,怎么解释?”
不出意外的,马车行至巷子口的时候,被守在那里的官兵拦住了。
“车上何人?”
车夫已经跳下去,同问话的官员解释,郗嫤把窗边帘子掀起一角,俯看周遭聚着的官兵,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人群后那个负手而立的身影上。不知道一旁的侍卫向他通报什么司马裕的眉头微微皱着,郗嫤想起,昨日见面的时候,他的眉头也是这样皱着。
不顾手边嬷嬷阻止的眼神,郗嫤掀开帘子,自己下了马车:“又在此遇见王爷,民女何其有幸。”
“沈娘子?”司马裕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倒是一旁的侍卫出声了。
“这……既然是沈家娘子,那……要不”为首的官吏这边也听完了车夫的解释,知道了这个沈家指的哪一家,也有些棘手,倒是副使语气不变:“今日这南巷出了命案,来往车辆均例行检查,还望沈小姐能配合。”
“你疯了!”正使秦先对着这个丝毫不懂世故的愣头青气不打一处来,“这可是沈家!”四姓中,沈家虽不是权势最盛,但却是最好颜面。如今当家的沈老爷,当年能因为夫人难产而死,生下的幼女疾病缠身,畏惧灾星流言,把年仅七岁的女儿送到尼姑庵修行,前年才把人接回来。
如今这沈娘子,更被太妃看中成了未来的楚王妃。而且,他看看站在楚王面前的女子,心想,怕就是眼前这位吧。
有以上种种,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搜查这位沈家小姐的马车。
不料郗嫤似乎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偏在此刻转身相对,微微一笑:“大人不必顾忌,办案要紧,民女理当配合。”
话毕,还没等秦先琢磨出来这话是否有警告的意思,那个副史严青潆已经带人上前检查。
“……”秦先看着微微一笑的郗嫤,所幸对方很快从他身上别开了目光。
“沈娘子怎么会在这陋巷之中?”司马裕看着眼前嘴角带笑的女子,有一瞬的沉默。身边跟随的子乾怕沈娘子觉得受了冷遇,忙试图开口找补。
比起子乾,郗嫤已经习惯了司马裕的冷淡,便转换目光向子乾道:“原是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