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一身锦衣,是大肃贵女的装扮,但脸廓却带着明显的异域风情,显然并非大肃子民。
由于太过震惊,柴故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位“不速之客”莅临柴府了,一时竟忘了招待。
萧晦与漪薰相互使了个眼色,皆不动声色,倒是归黯笑嘻嘻地冲着外族少女挥了挥手。
赫连苓央一脸好奇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上前两步,对阮葶嫣道:“我听说今日瑱王妃有桩大喜事,特来‘掺和掺和’。”
也不知她是故意用词不当,还是对中原语言一知半解,此语一出,堂内不禁哗然一片。
阮葶嫣原本没打算主动与之交流,她本就是这里的客人,岂有客人招待客人的道理?可对方这一番话,她不得不站出来“澄清”事实了。
“苓央公主,你误会了。今日的主家不是本宫,而是柴大人……”
赫连苓央迷惑地不住摇头,“什么豺大人、狼大人的。总之这里我只与你有‘过命’的交情,我就是为了你而来。”
阮葶嫣一脸的无奈,“过命的交情”可不是这么用的!但她实在无心与她争辩,正发愁该如何实现此行的目的呢。
赫连苓央的目光先是在段栖椋冷峻的面容上停了一会,唇角浮现出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笑意,然后一转,落在了一位容貌艳丽的陌生女子身上。
“你是谁啊?你也是来祝贺瑱王妃好事的吗?”她虽性子单纯,也能瞧得出眼前人的身份地位明显高于其他宾客。
女子笑了笑,微微颔首,“苓央公主你好,本宫乃大肃的宁靖长公主,当今圣上是本宫的皇伯父,瑱王是本宫的七皇叔。”
“你也是公主?怎么我在藩宴时没见过你?”
段如砥看似笑意不减,但眸中却泛起了一道冷光,“是啊,未能在藩宴与公主相见,也是我的遗憾。”
赫连苓央对她的话表现得十分意兴阑珊,倒是藏在她背后的少年,一下激起了自己的兴趣。
“想来瑱王在大肃一定是稀罕又珍贵的存在,毕竟除了他,我再也没见过任何一个有风度有气度的大肃男子了。”
她本意是想讽刺一番避而不肯见人的段汝砺,却无意间“扫射”了在场所有的男子。
阮恒倒是神色如常,还是那么阴沉,但此府的主人柴故,脸面则明显挂不住了。与他同龄的青年自不必说,恼怒的恼怒、惭愧的惭愧,就连中壮年男子,如阮谦等人,也都眼含红光,呼吸粗重。
纵使心头不爽、纵使攒了一肚子的话想反驳、发泄,可他们却无一人敢动。这里这么多大人物都没说什么,他们哪儿敢冒头?再说,如今圣上一心要与渠鞮交好,赫连苓央岂是他们敢得罪的人?
一时间,大家只是啧了啧舌,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段栖椋作为赫连苓央唯一一位被夸赞的男子,根本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因为他的思绪一直被身边的瑱王妃牵引着,不容旁漏。
最后,出于大肃男子的自尊以及皇室成员的威严,段汝砺终于勇敢地站了出来。
“我大肃男儿顶天立地——虽然我七皇叔的确是所有人望尘莫及的存在,但我们绝不是你口中说的那般!”他难得拿出了皇子的气势。
不过,赫连苓央却很是不以为意,“别人兴许不是,但五皇子你,却一定是。不然为何你每次都要躲着我?”
借此机会,她正好问问他为何翻脸比翻书还快。明明当初在藩宴时,他还那么耐心地教她用筷子呢。
果然,这个问题再次让段汝砺满面踌躇起来。
圣旨未下,即便他知晓其中内情,也是万万不能透露的。
父皇对他一向冷淡,他甚至怀疑父皇有时会忘记有他这个儿子。若是对于争储有野心的皇兄、皇弟来说,这种态度无疑相当于判了他们死刑,可他自己却感到甘之如饴。可能是小时候当段栖椋的跟屁虫当多了,他始终认为,身为皇室子孙,能保住自己和能保全所珍爱之物,便是大大的幸运,怎可能对那刺眼的龙椅有半点觊觎之心?
当然,他越是不求权势,越是对情感有渴望。是以当第一次见到赫连苓央时,心头登时产生了一种如海浪般汹涌的悸动。但很快,这种悸动便被遗憾所取代。
这位好似枝头黄莺的女子是遥不可及的,她将是大皇子的夫人,可能会成为太子妃,未来还有当皇后的机会。
少女纯真的笑容与挥之不去的阴郁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直到内幕消息传来——他取代了大皇兄,成为了赫连苓央和亲的新对象!
从那一刻,他便清楚地意识到,无论大肃与渠鞮以后会走怎样的路,他与赫连苓央,都将沦为牺牲品!
场面一度鸦雀无声,但在无声之中,却横生着肉眼不可见的混乱。
段栖椋无意打破其中的僵持,只是他的气场和存在感实在不容忽视,才导致他终于牵上——准确地说,是“夺过”瑱王妃的手坐下时,大家才稍稍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