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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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弯月倒映在湖水中,点点波动,皎白莫名成了奇异的黄。
忽的一阵风动,月色惊得猛然散开,岸边出现了两道黑影。
一道黑影单薄,那是一位身着夜行衣的少女;一道黑影硕大,随从四五人,为首的也是位女子。
“蟾露参见主子!”扯掉黑色面纱,露出了一张稚嫩却冷漠的脸,“多谢主子帮卑职通知了瑱王,瑱王妃才得以获救。”
“看来,你如此关心瑱王妃,她很对你的脾气嘛。”女子的语气夹杂着轻笑,听不出是刻意的嘲讽还是坦诚的祝贺。
蟾露忙道:“主子您误会了!卑职只忠心于主子您!”
“慌什么,骗得过自己,才能骗得过对手。”轻柔却高傲的声音顿了顿,“圣上,离开浮萍宫了吗?”
“回主子,还没有。看样子,圣上今晚可能要留宿浮萍宫了。”
“也对,与渠鞮和亲对莲妃的打击有多大,圣上比谁都明白,他怎么会放着好戏不看呢?”
“是,主子推测得不错。据儒关的探子回报,甘家军本已计划周详,意要在半年时间完全拿下渠鞮。可和亲的圣旨突然下到甘寿玉面前,他一时接受不了,导致气血攻心,至今仍卧病在床。莲妃得知自己的父亲生死未卜,忧虑地险些动了胎气。”
“蟾露,你认为,圣上的决断是否正确?”优雅的语调却让人感到讳莫如深。
“卑职不敢妄言,只是卑职以为……”蟾露谨慎地组织着语言,“消灭了渠鞮,对我大肃百利而无一害……”
“不错。但——于圣上而言,隐患非但没有减小,反而更大了!”
“您的意思是,甘氏家族!”蟾露努力思索着其中的关键,“可,圣上才是君,甘起岩不过是个臣,圣上有必要……”
“蟾露,你虽年幼,却也对百里阔的故事耳熟能详吧。”
“百里……阔……”
“彼时,圣上为了对付百里将军,选择的合作伙伴就是甘起岩;而如今,为了对付甘氏,与渠鞮联手又有何不可呢?”
蟾露咬了咬牙,不知如何作答。
女子换了个话题,“瑱王那边,可有新鲜消息?”
蟾露回过神,眼中删除了一切情绪,木然地将“瑱王作曲”的前前后后尽数禀告给女子。
“这么说,瑱王与瑱王妃尚未……”
蟾露点点头,只见女子的脸上现出了罕见的兴致。
*
晨辉被精致的床幔滤掉了燥热,稀稀疏疏的光影投射在枕边,温柔地唤醒了梦境。
阮葶嫣捏着眉心坐起身,只见蟾露正趴在她的脚边打瞌睡。
机敏的小丫头察觉到了动静,倏地睁开了眼。
“王妃,您醒啦,时辰还早哩!”
阮葶嫣有些憔悴地摇摇头,“睡不着了,头疼。”
“一定是宿醉的缘故。”蟾露笃定道,“您稍等,奴婢已经煮好了醒酒汤,这就去热一热。”
说完,便快步走出房门。
阮葶嫣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午后的赏花,晚间的寿宴,寿宴上的奏乐表演,乃至她被段汝础强行拐入储麟宫、段栖椋亲自去接她回浮萍宫,都还记得一清二楚。可记忆点在与蟾露相逢后,便完全断了、消失了。
正琢磨着,蟾露便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
阮葶嫣什么也没问、没说,接过醒酒汤,温顺地一饮而尽。
“这味道,有点奇怪。”她若有所思地喃喃,“好像在哪里品尝过。”
“昨晚您喝过呀。”蟾露欢快地接话,“那时您有些醉了,一直不肯喝,奴婢花了好一阵功夫才哄好您。”
阮葶嫣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眼,“是吗?那真是抱歉。可我不大记得了。”
“对了,在那之前您也喝过的。”蟾露提醒道,“就是寿宴上,圣上赐酒于您,奴婢看您不太舒服,便把王爷事先准备好的醒酒汤端给了您。可您只喝了一小口,便被那个可恶的大皇子给带走了。”
她说着,脸上满是愤愤。
阮葶嫣吃了一惊,难道段栖椋早就料到她会被人劝酒,因而早早准备了一碗醒酒汤?可他,为何什么不提前告诉她呢!
“蟾露,王爷呢?”她趿拉上鞋,下了床,“他宿在另一间房吗?”
蟾露顺手给她披上了件袍子,“不,前半夜王爷在这里照顾您;后半夜圣上走了,他便去陪娘娘了。想必此刻还在正殿呢。”
“那王爷是一夜未眠咯?真是辛——等等!”阮葶嫣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蟾露,你说,王爷照顾我?”
蟾露惊讶于她的惊讶,“是啊,奴婢来替换王爷时,看到王爷给您盖好了被子,还帮您擦额头上的汗呢。”她一下反应过来,“王妃,您不会连这些也不记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