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德三年南阳县 昨夜一场骤雨疾风,花叶飘零,乱红点点,今日的阳光却灿烂明媚。人间六月,多是如此。 哒哒的马蹄声不断在耳边响起,一袭白衣的书生容色绝艳,美玉无瑕。他单手支颐,闲闲的倚着车厢,看窗外曲溪垂柳,草木葳蕤,怡然自若。眉目流转,仿佛看尽春光,却无一丝波澜。 “到了洛阳,咱们是住客栈还是租个院子?”身侧李敏之抬眸问道。 林殊不置可否,漫不经心道:“都可。” 李敏之点点头,话锋一转:“那咱们就先去颜家!” 林殊:“……” “怎么,长思兄不想去见你未婚妻?”李敏之手心的扇子一笼,玩味的用扇子指着林殊。 林殊长袖微动,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拂开他的扇子,俊美的脸庞好似春花秋月,翩若惊鸿,满眼的美景,都及不上他一颦一笑一回眸。 “怎会?”林殊狭长的凤眸光华流转,仿佛星光坠落:“我很想见见那位未过门的夫人呢,迫不及待。” 他一字一顿,最后四个字更像是在他的唇齿间缠绵缱绻,非常值得人玩味。 颜家女姝窈,是林殊爹娘尚在时为他定下的未婚妻,他比颜姝瑶大了两岁,她的姝字,便是随着他的名字而取。当时两家父母亲如一家,林父和颜父外出遇险,还是林父艰难的把他拉扯回来的,若非如此,哪有今日的颜齐。 但是,人走茶凉,世殊时异,原本门当户对的两家人,早已不合适了。只是,不论结果如何,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今年,便是颜姝瑶的及笄之年,林殊这才上门。 李敏之道:“女儿家都喜欢容色俊美的郎君,她若是连你都不喜欢,那就说不过去了。” 林殊不语,压住了几丝不该有的纷乱。 一身清贫,两袖清风,他一介书生,也该识趣。 两人在日落前终于到了颜家附近,找了一个客栈修整一番。 家中贫寒,衣物大多洗的发白,唯有身上这件情况稍微好些,浅蓝素服,广袖轻拂,与衣物同色发带缠绕着乌黑发,长身玉立,眉目如画,飘飘然如谪仙入世,俊美惑人。饶是如此,他叩开颜府大门,还是被打量了半晌。 “还请通禀一声,溧阳林家村林殊求见颜伯父。” “你谁啊?”门房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殊,眼前这人容貌过人,气质出众,但身上的衣物一眼便能看出来贫寒二字。颜家小姐美貌,正值妙龄,想打歪主意的人不少,眼前这人估计也是。 门房不客气的扬声:“不会又是那里来的打秋风的吧!” 林殊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就算他表面再风平浪静,温文尔雅,骨子里的还是那个睚眦必报的林长思,他一字一顿:“并非打秋风,只是来赴约。还请通禀。” “莫不是想仗着这张好看的脸来勾搭我家小姐?”门房看不起的嗤笑一声:“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就是想借着这张脸勾搭我家小姐,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告诉你,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趁早把你的心思收回去!” 林殊眉头一挑,眼神比严冬月色还凉,一字一顿:“听不懂人话?” 门房被吓得后退一步,他虚张声势:“你,你敢吓唬我?!” 林殊冷冷的盯着他,半晌笑了,漫不经心的回答:“我怎会吓你。”看着他那副高高在上,鼻孔朝天,狗眼看人低模样,林殊温润一笑,话锋陡转:“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不是吗?” “你!”门房气死,眼神龌龊的看着林殊:“与其攀附我家老爷,还不如找个脑子不好的富家女子,全身上下能看的只有一张脸,也不算糟蹋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上手推搡林殊,可怜他一个弱书生,差点没被推在地上,大街上的人看着林殊指指点点,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林殊咬紧牙关,本就一身孤高的林殊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就算他家徒四壁,穷的只剩几亩薄田,也没人敢轻视一举考中案首的林长思。年少的秀才不多见,多少人考到了白头,也不过一个秀才,可林长思小小年纪,一举考中了秀才头名,别人自然是结交为上。 今日之辱,他记下了!不过,即便是退婚,也要堂堂正正,当面说清,而不是被人轻易打发了! 林殊眸光微动,看着长街上的人,身如松柏,眉目如画。掷地有声道:“还请路过诸位见证,并非林殊不守信用,小生登门拜访被拒,非我本意,然事已至此,颜林两家约定作废,今生今世,再不来往,非我林殊背信弃义!” 他虽衣衫落拓,全身上下都带着贫穷二字,但样貌举止出类拔萃,一言一行也不似攀龙附凤之人,路过的人也乐意凑这个热闹:“我们都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