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嫔的实话实说,让庆德帝的脸色黑了又黑。
皇后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个沁嫔这个人她不怎么喜欢,仗着自己有个手握重兵的藩王父亲,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每每见她都是一副冷清疏离,事事看不顺眼的模样。
摆的谱,比她这个中宫皇后还要大,这才刚进宫,就目中无人,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不敲打一下,岂不翻天!
“沁嫔!本宫不在乎你喜欢看什么杂书,也不在乎你爱不爱摆,郝选侍伤人在先,总是一双双眼睛都看见的吧。如果她真是救人心切,为何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沁嫔冷笑一声:“只怕在娘娘的三寸不烂之舌下,辩解也能成了狡辩。”
“你!”
“够了!”庆德帝大声呵斥,呵斥的人却是皇后,“左右都是你缩减用度搞出来的事!想法是好,但你就不会循序渐进?非要打肿脸充胖子搞什么贤后的名头,你是真想节衣缩食,还是想帮魏家帮丞相收买民心!”
“皇上!”魏皇后顿时脸色惨白,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
庆德帝眼下对皇后多有厌恶,若不是她方才落井下石趁机撺掇,何至于此当场就把郝雨拿下。
回想起美人临去之时,那破碎无奈的模样,庆德帝的心都要痛掉了。
深知她是为了他的颜面,而自吞苦果。
小小的选侍竟有如此包容之心,见到将死的妃嫔也是竭力救治,完全没有想过这后宫多一人便多分去一份宠爱。
郝选侍是个好的。
“皇上,既然郝娘娘是被冤枉的,奴才这就通知宗人府,把郝娘娘放出来。”李德全在圣驾旁随侍多年,皇帝放个屁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就铺好了台阶。
庆德帝却摇了摇头,“还是朕亲自接她出来吧。”既是他冲动伤了美人心,自是亲自哄来得有诚意。
庆德帝随即又问了太医,沁嫔所言是否真有其法,毕竟她的兰儿重病未愈,需千万小心才好。
莫要让她也受了郝选侍的委屈。
太医躬身,尽可能不得罪两方:“微臣才疏学浅,沁嫔娘娘所说的刮痧微臣还是第一次听见。但娘娘说得原理本质上跟我们的舒筋开背差不多,的确可能起到一定镇缓作用,再加上皇上的天子之威,这可能便是兰嫔娘娘死而复生的真正原因了。”
为了能让皇帝察觉他在此间的重要性遂又补了句,“舒经活络确实能有所缓解,但没有汤药加持,恐再生祸端。”
庆德帝嗯了一声,吩咐:“兰嫔的病就交由你来调理。”
太医领旨,这时昏迷的兰溪终于醒了。
一睁眼看见皇帝,就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大呼“没有陛下,嫔妾就要死了。”以及“没了陛下嫔妾可怎么办!”
来来回回就那么两句,外加扎耳的嚎丧,听得庆德帝阴下了脸。
往日看兰溪哭的,庆德帝总会觉得心疼,可今日看她哭哭啼啼,鼻水横飞的,只觉得心烦。
觉得她过于矫作。
纵使鬼门关走一遭,不也没被阎王爷收入门中吗。
哭一时,他能理解,周而复始的抽抽噎噎、哼哼唧唧,难免叫人火大。
人家郝选侍奉就算被冤枉危及性命也没有哭哭啼啼。
她左右又没死,哭个屁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兰溪根本不知道自己风评被害。
还在求着皇帝怜悯,皇后看出了皇帝的不耐烦,上前笑着安慰。
“见着妹妹没事,本宫这心可总算有了着落,长春宫的用度本宫会让内务府按照嫔位娘娘的用度发放,兰嫔妹妹不必担心,这段时间安心在殿中休息吧,至于绿头牌本宫就先帮你撤了。”
兰溪哑然,眼底闪过一丝不满,随即又吃惊的问,“兰嫔?”
兰溪也是个聪明之人,自从她醒来,透过宫女们的称呼,已经猜到了皇帝以为她病重加封之事,心中自是喜不自胜。
但她还要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因为她在皇上面前大多是清风雅致,不喜权贵的姿态。
这身在皇宫,又有几人真的不喜权势?
不喜,也是装出来的假正经!
“娘娘,皇上已经封您做兰嫔了!”兰嫔的贴身宫女畅儿说道。
主子能晋位自是极好的,主子能得盛宠,她们这群下人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因此有不少宫女都会撺掇娘娘们主动宫斗。
兰嫔一听一双水眸里满满都是感动,庆德帝却看得很不是滋味。
某些人不劳而获就能得到不低的位份,而有些人却因为救人身陷囹圄……何其不公!
兰溪得了一场病,连跳四级,总归不合规矩,但他身为帝王君无戏言,不好改口也不愿当这个恶人。
庆德帝不愿做恶人,皇后却很乐意来当这个恶人,假面一带,谁也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