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披在身上的旧袍子,这么热的天气,他却用它包裹住了整个身体。 男人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将衣服从左侧肩膀上褪了下去,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左臂,就算是见惯了伤口的休斯也忍不住皱起了眉——他的整条上臂肿胀发青、皮开肉绽,旧伤夹着新伤,增生的血肉虬结在一起,看着极为嚇人,而且不仅是这一条手臂,被衣服遮住的其他位置应该也像这条手臂一样布满了类似的伤痕。而引起这一切的,正是他肩头那个已经发黑的魔法印记。 莱莫瑞恩立刻认出了那是什么,看向男人的目光比刚刚又复杂了几分。 “我刚才还在想,如果只是诅咒,为什么不找个高明点的咒术师或药师帮你解了……”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印记,“希法说你请了医生——恕我直言,以你的情况,应该不敢随随便便请医生吧?” “的确如此。” 男人撑着身体道,“‘有医生看过’不过是我对希法说的托词罢了,以前他也说过想请医生来家里瞧瞧,都被我拒绝了。这次若不是看你们二人身份特殊……” “早就被你灭口了是吗?” 莱莫瑞恩微笑道。男人也费劲地笑了笑:“陛下说笑了。若是普通人,别说治疗,恐怕连见都没见过这个,我也根本不会让他们看到这伤……而且您看,这东西就连塔莱茵的国王陛下也束手无策呢。” 的确如他所说,休斯看到那印记之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是克萨约尔死囚的印记,至少印上有十几年了,你是怎么忍着这东西活到现在的?” 若不是亲眼所见,休斯绝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在死囚印记的诅咒下生活十余年。 每个国家的死囚印记都不一样,但作用是差不多的。通常只有罪大恶极者会在宣判死刑后被烙上这个印记,确保他在行刑前只能待在固定的区域内。一旦囚犯离开了这个范围,印记的诅咒就会生效,使他承受巨大的痛苦——虽不致命,但很多囚犯根本无法在这种状态下支撑哪怕一天,即便囚犯不愿回去受刑,最终也会选择用自杀来结束痛苦。 而到了行刑日时,如果囚犯仍然在规定的范围外,则诅咒也会升级,直接要了囚犯的命。印上十几年却没有死,只可能是这个人的刑期较长,在死刑执行前他本应被关在牢里度过这些年,而眼前这个人…… “十几年前从克萨约尔逃走的死刑犯……就只有一个人。” 莱莫瑞恩盯着那条恐怖的手臂,平静地说道,“迪斯科·安格斯。因为闯入王宫的死牢劫狱,被判□□五十年后执行死刑,结果判决下来的当天他就从牢里逃走了……”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迪斯科忍不住笑了笑:“没想到克拉迪法的皇帝也知道我的事……” “刚好对那个案子有些兴趣,所以特地了解过……不过我想,史书上记的内容,恐怕和你亲历的东西不太一样。” 莱莫瑞恩继续说道,“毕竟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你撑不过三天……克萨约尔王室遍寻你不得,又不相信你能撑下来,便在一周后宣布了你的死讯。可没想到——审判你的克萨约尔国王都已经死了十年,你却还苟延残喘地活着……” “我还会继续活下去,见证更多人的死亡。” 迪斯科冷笑着说道。“我已经不是克萨约尔人了——甚至不是叛逃者,因为在他们的记录中我已经死了。” “但你还想向他们复仇。” 莱莫瑞恩说道,“不然你也不会故意让我们看穿你的身份——或许你还掌握着什么克萨约尔的秘密,所以才一直撑到了现在……” 迪斯科笑了起来,而这使得他身上的伤□□发了一阵剧痛:“的确……虽然我也不清楚我知道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也不知道你们值不值得信任……但毕竟克拉迪法皇帝和克萨约尔应该是势不两立的,不是吗?” 他的额上已经渗出了汗水,显然坐在这里本身对他就是一种折磨。 “再这样下去他会失去意识的。”休斯皱了皱眉道,“死囚印记我没办法解开。这东西只有克萨约尔的执法官知道怎么处理。但我可以想办法遏制它的影响——”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了莱莫瑞恩。莱莫瑞恩明白他的意思,接过话头道:“正像你刚才说的,我们来这里并不是冲着你来的,而是为了海桥的事。有关你掌握的克萨约尔的秘密我们可以将来再谈,眼下我们更希望知道一些有关海桥的事——虽然不管你知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帮你缓解诅咒的影响。但如果你想起了什么,我还是希望你能透露一二。” 听到这些话,迪斯科垂下头干笑了一声:“海桥……没想到这东西连克拉迪法的皇帝都吸引来了……” 休斯正从药箱里将一支药瓶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