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者正是君宜儿时玩伴惠兰。
君宜未进宫前,惠兰与她一般大,未曾议亲,今君宜提前出宫,惠兰膝下都有一双儿女环绕了,扯着惠兰的衣角,要着糕点吃。
久居宫中多年,君宜无一知心好友,时隔多年再见昔日好友,见了惠兰,君宜分外开心,拉过惠兰的手,叫道:“惠兰。”
遇了故人,惠兰也高兴,回握君宜的手,说道:“我已耳闻你要从宫里提前回来,昨日还在想我姊妹两个,能不能见上一面,今儿就得见了。”
一阵寒暄,君宜见惠兰腿上各挂了一个小人儿,拿好给三个幼弟们买的糕点,又为惠兰的这双儿女买了糕点,送与他们吃,逗着他们玩了玩。
见君宜这样喜爱小孩,惠兰说道:“君宜,你这样喜欢小孩,等嫁入了王富户家,那就热闹了,他家孩子是最多的。”
聊起待嫁的夫婿,君宜问道:“我听说,他家不是只有一个孩子么?正妻留下一个嫡子,已到上私塾逗猫惹狗的年纪了。”
一听君宜就是不了解内情的。
想她才从宫里放出来,必不了解王富户家是个什么情况,俗言道,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婚,惠兰便是住了嘴,不再往下说了。
见惠兰欲言又止,君宜知道有蹊跷,又买了两包糕点,塞进她孩儿手里,带上他娘三儿,从糕点铺走出去,去了隔壁小巷,拉过惠兰的手,恳求道:“好姐姐,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这女子的婚事,若嫁了一个如意夫君,婚后相敬如宾,倒也美满,若是嫁错了人,那便是跳入火坑中,你我同为女子,你成亲生儿育女,作为过来人,一定是有话,要提醒我这个当妹妹的几句。”
惠兰原不想多说,君宜又提起儿时情谊,说起今日相见,那就是上天安排,一定是上天借她的口,要提醒她几句。
“好姐姐,你就漏两句,我是不会供出你。”
惠兰咬咬唇,下了决心道:“王富户五十来岁了,儿子女儿皆已成亲,他有一孙子,两个外孙女,他虽没纳妾,但有不少女子为他生有孩子,他娶的妻子与他儿子一般大,前段时间那女人落水而亡,留下一个幼子,你家得知你要提前放出宫的消息,你后娘就主动找到王富户,要给你说媒。”
“这都是我闲暇之余,听几个婆子说起的,婚事说定,王富户给了你后娘一百两银子,你后娘又让王富户足足添了五十两银子,说你是从宫里出来的黄花大闺女,没被男人碰过,专门伺候皇后,嫁去王富户家,伺候他一家老小不在话下。”
君宜越听越寒心,爹不必说了,他就爱儿子,与自己不亲,与后娘生了三个儿子才罢休,这后娘与自己更无血缘关系,她忒不是人了,寻了一门这样的亲事,先以为王富户至多三十来岁,正值壮年,未曾料到他都五十来岁了,拈花惹草,儿女成群。
既说了这么多,惠兰也不在乎多说两句了。
“这王富户是个瘸子,走起路不利索,时时要人在身边伺候,他前一个妻子就是当他的人肉拐杖,没做好,被他羞辱责打是家常便饭的事,好姐妹,你若是冲着他家的钱去,过了门,许是有好日子过,不愁吃穿,穿金戴银。”
谁稀罕他的几个烂钱。
他再有钱,能有宫里的主子们有钱吗?君宜在宫里十多年,见多了那些主子们戴着重重的金冠金簪,压得抬不起头。
一身金光闪闪,內里腐朽千疮百孔。
好在这包袱不离身,也好在出来买糕点遇上了惠兰,有惠兰的话,君宜打定主意要逃。
纵使今日没遇上惠兰,君宜本就疑心这桩婚事,要去打听一番这婚事。
后娘牵的线,说的媒,定是有益于她,而不是自己。
别了惠兰,君宜雇了辆马车出城而去,决意逃婚躲去山上,找个尼姑庙暂且安身,再做打算。
马车只能送君宜到山下,剩下的山路,要君宜自己走了。
君宜背着包袱,从山门口的小道进去,很快隐于山林间。
天快黑时,林间有鸟传出怪叫,雾气渐起,罩在君宜身体一圈。
君宜胆怯,若等天完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前方指不定有猛兽等着自己。
她便加快了脚步。
不料被地上的树根绊了下,摔了个狗吃屎,挎在肩上的包袱落出好远。包袱里滚出一个苹果,一路滚向前方。
君宜视线追随苹果。
那红透的果子,在一头四肢发白的狗面前停下。
天昏地黑间,君宜摸索着勉强站了起来,望着前方那条不叫一声的白狗,疑惑道:“狗?”
狗?!
男狐狸精多禄下山遇见这丫头片子,被称作狗,他很气愤。
堂堂狐狸精被称作狗,这对他是一种侮辱。
一种极大的侮辱。
多禄向君宜迈步走去,后肢跟前肢,展现出他狐族的风雅。
化成狐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