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能谋善断,全智全能者,只要能让孤心甘情愿臣服,孤也很乐意将此位置让出,然而可惜,如今没有,孤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地坐一坐。”
言下之意便是,我也不愿做这破皇帝,可谁让你们没人了呢?有本事派人来干服我啊,汰!还真烦,那没办法了,我只能勉强当当这皇帝玩玩了。
梁宏达那边眉尖颤动,一看就是气得不轻,却又无从反驳。
难怪无人出面,这等阴阳怪气,敌我不分,这谁顶得住敢擅自出面啊?顾淼淼咂舌。
然而这还没完,梁宏达暂未开口,可李岘安却并未停下,他恢复方才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慵懒靠着椅背,接着——
他开始点名。
点前朝朝臣们的名字,唤完还十分亲切的问一句,‘可有异议?’,那模样和善极了,若非知晓方才前情,还真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在询问对方意见。
只是,他每点一位,身旁的栖红便像个同声传译,会在一旁解说该朝臣情况、官职。
顾淼淼莫名看了栖红一眼。
栖红立即会意,“这里多是贪赃枉法,坏事做尽之辈,奈何苦于未有证据,但顾小姐曾乃丞相之女,陛下就想请顾小姐帮忙看看,是否有熟识的,或是曾听过传闻的。”
“之后他会对此专门搜集证据,当然其中清廉正直者,他绝不会滥杀。”
顾淼淼:?
后面这话听上去怎么有种像对她的解释?
顾淼淼总觉得这番说辞整个怪怪的,感觉全都是槽点,但要说最主要的不对是什么,她现今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
展以礼貌性的微笑,顾淼淼滴水不漏道:“我不过一介女流,父亲不会同我说这些,是以以往朝堂之事我半点不知,这些曾经的大人们我也都不认识。”
“看来是没办法帮助陛下了,抱歉。”
栖红摇了摇头,“不会的,陛下不会介意。”
顾淼淼又觉得奇怪了,掩下心中的怪异,她未再接栖红的话,重新将注意投至殿内。
那边李岘安已点完名姓,他只负责点,反正对方无论说什么他都直接无视,是以速度很快。
点完之后,李岘安道:“如今孤登帝,登基大典之后便会大赦天下。”
“凡有异议者,不服孤的,”李岘安停顿了片刻,“可以自己撞死。”
他甚至还好心的给了解释:“孤也明白各位的忠肝赤胆,一臣不事二主之心,是以不屑孤的,方才言之凿凿的各位大人,未免大赦天下后,死不了还要看见孤,不如两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嗯?”
殿内此番彻底的陷入了静寂。
李岘安似是未觉,“当然,各位大人既体恤百姓,合该也体恤下宫内侍从,要撞死便回自家撞死,不然你在孤跟前死了,孤不会心疼你,你曾经的君主也看不见,还得费人来打扫。”
“相信各位大人善解人意,定当不会如此的,对吧?”
前朝朝臣们:……
李岘安不再看下首之人,他从髹金雕龙木椅上起身,看那模样似是准备离开。
倏地,色彩纷呈,表情不一的前朝朝臣中,有一人突然道:“自古成王败寇,我等自然臣服,只是,陛下既要大赦天下,那当日您进宫之时,恰逢宫宴,诸多家眷一直困于宫内,朝中之事与她们无关,她们实属无辜,还望陛下能放其离开。”
李岘安径直离去,就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此人。
一直在旁看戏的窦唯忻,此刻终于开口,“啊?当夜主上便吩咐我将众女眷送去予息寺,还送信让各家自行去接。怎么?夏大人家里还没人去啊?还是说这会儿才想起来有妻女在宫里?”
夏大人:……
群臣见毕,之后便是诏书昭告天下,李岘安一离开,此次登基大典便算结束。
栖红适时开口:“奴婢先送顾小姐回宁安宫吧。”
……
外间白絮依旧,顾淼淼踩在厚重的积雪上,行过之处咯吱作响。
栖红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身旁之人的低落,然而余光瞥去,见她微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模样,犹豫了片刻,栖红还是没敢打扰。
便在栖红绞尽脑汁如何让身旁之人开心时,遽尔,瞥见远处之景。
她惊呼了声,“顾小姐,你看那处。”
顾淼淼顺着栖红所指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有一枝红梅独自傲立,梅花鲜妍绽放,此刻恰有风而过,吹落的梅瓣裹挟于风中,与空中簌簌而落的雪粒一道卷下,红白相映,美不胜收。
而这株梅树之下,顾淼淼瞧见了一团毛绒绒之物。
它通体雪白,若非是鲜红的梅瓣落下,恐怕不会引人注意。
抖了抖身上的花瓣,它似也瞧见了远处看它之人。
“嘎。”
顾淼淼听见它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