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十二月,天气寒中突然转暖,骗过了冬花,忆盈楼的梅林开了红色的花朵,于是坊主正好借着机会提前办了梅花花会。
雪色的花笺送到了长歌,上刻红色梅花,甚至还用金银错手艺给雕了花蕊花边,精致典雅无比。
隐隐,还散出梅香。
多少人哪怕不为在花会扬名,也想拿到这一请柬欣赏。
长歌门的门主当时就捏着花笺想了好一会,想到自家那女儿几个月没出门了,大手一挥,把杨长月的名字报了上去。
事实上,花会之上,文人墨客齐聚,也不乏一些文辞出彩的新人。若幸运了,许还能碰到从前叱咤文坛的巨匠。
让她过去,也好见见将与她同台争锋之人,另得几分指点。
长歌领头的是凤息颜。
她此去纯粹是想收集太白先生的新诗,给她的一心二意鼓配曲套词儿。
长歌是白墙青瓦,碧水蓝天,忆盈楼则是楼船画舫,红绸粉缎。
长歌全场青蓝,忆盈楼遍地粉红。
都有各自十分的特色。
在长歌儒雅肃直之地呆的久了,再见到七秀前身这般缱绻小意之处,充斥在心底的,就是一种不同于任何文人的温柔。
前提大概是,她们都别拔双剑。
毕竟,剑舞佳句,罢如江海凝清光前头,还有一句来如雷霆收震怒……
自扬州转道到忆盈楼码头下了船,便见了穿行于梅树花红间一道道温婉迤逦的身影。
来接引长歌的,是七秀中排行第二的楚秀萧白胭,盘着长发,金钗玉簪,唯有耳畔落下几缕墨色,红色的长裙曳地,但行动又爽朗大方,奇异的将婉约与利落结合于一身……
总而言之,吸睛,超有魅力的御姐!
杨长月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后头几个师兄师姐一致失神的目光。长歌七秀虽同属文科,画风却是完全不同。
萧白胭带着这七八人走过梅林,越过长桥,穿过廊坊,打算带到听香坊后厢房休息片刻。
过水云坊时,一个秀萝匆匆忙忙跑过来,看到这边后面的长歌门人,连忙停了停脚,头疼的对萧白胭道,“姐姐你过去看看吧……那位周公子又来了……”
萧白胭当即眉心一皱,“他又跑来缠着阿云了?”
“是啊……”姑娘见这长歌一行人,也觉得有些尴尬,凑近了对萧白胭悄声道,“曲姐姐最近都不敢出门。我看他还抱来了一堆金银珠宝……”
一头堵了水路,一头堵了山道。
说是就等曲云姐姐一舞。
“……师姐呢?”
“大师姐正安置京城其他访客,脱不开身啊……”
每年花会必有周遂,从前也不见他对阿云如何上心。结果自去年阿云和叶晖相逢之后,这姓周的不像正常人,看藏剑之威势避让,反而还变得格外殷勤,只要能搭顺风车自京城过来,就专等阿云一舞,然后疯狂的送礼。最近更是变本加厉,都打扰到阿云和叶晖的感情了!
简直的不长眼色!
萧白胭有些头疼。偏偏这家伙又是当朝大员周子谅独子,不能如寻常江湖武人对待,否则萧白胭定要给他一剑好让他知道知道楚秀剑法不仅能用来跳舞。
去年周王二人运粮至洛京长安,立了大功,提携他的张九龄已相,而周子谅本人被转为京兆监察御史。与他之前那穷乡僻壤岭南道监察御史天壤之别。京兆百官,上至丞相,下至州县,只要周子谅一个奏折上去,那分分钟就能让十年寒窗十年经营付诸流水了……
如何却养出周遂这(败家子)……哎……
萧白胭回头看到长歌几人,便有些为难了。
凤息颜道,“萧姑娘如有他事,便去忙吧。长歌此行中还有之前参与过花会的,我等自行前去客房就是。”
“这……”接人接到一半,抛下他们实在不好。可是阿云性子又软和,怕是应付不来那个脸皮越发厚实的周遂。
杨长月扭头向后面招呼了下,“门中可有来过花会的师兄师姐?”
长歌八人左右看了一会,一个师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杨长月就把他拉到前面,“凤师姐,文师兄去年来过。”
连文兴都愣了下,暗道三小姐记性还真是清楚。
凤息颜看了看,点点头。“萧姑娘,长歌还是之前的客房吗?”
萧白胭看着她,又看看凤息颜,“不错。这孩子是……”
“长月。门主之女。”
“奥,是她啊……”萧白胭微一闪神,“……杨家的小长月,我听过……”只记得那时她都还小,入门也不久。一日突然听到师伯那一日挺开心地说是阿胭可能要多个小师妹……从长歌门的太白先生那里收了一封信,在洛道捡到一个小姑娘……长月,杨长月,八九年前的旧事,没有错漏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