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收假的第一天,林茉署收到了一封信,牛皮信封上贴了一张底色墨绿的纯白茉莉花邮票,盖了一个印有红色印泥的邮政公章在边角,是从杭江寄过来的,游过山路走过水路,信封依然硬挺崭新,像是邮递员精心呵护直至送到她的手里。
其实,单位里几乎没有人会把快递地址写在这里,是吃的喝的要“被迫”分享,是玩的用的要被寻根问底——“咋买起这个了?”“多少钱?”“最近很会买啊!”之类的,但,林茉署除外。
“什么东西?”
还没回归工作状态的同事小周对除了工作以外的所有事情都很感兴趣。
“结婚请柬。”
林茉署轻轻捏着那一张请柬,看清上面的毛笔小楷,笔迹是再眼熟不过时,指腹不自觉地抵在红色硬卡纸的一角。
起笔端庄敦重,行笔清雅俊逸,收笔格调大方。一如既往的,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虽不及千字却终始如律,不失行次,恰如其分。
甚至是“挚友林茉署”这么几个字,不见笔墨或深或浅,可见他写字时是怎样的沉心静气。
“结婚?谁要结婚?”小周异常兴奋,兴奋到失去理智,说话声瞬间扬起几个音调,足足可穿透楼上楼下三层水泥板,“你!你要结婚吗?!”
不,不是,当然不是。
新郎:沈桉,新娘:商九月。
新郎不是他,新娘也不是她。
寄信的是九月,九月的婚礼定在了四月一日,不愧是她。
林茉署会心一笑。
不过,收到请柬后的一周,林茉署没有主动联系过九月,仿佛不曾看到过这封信,也没有发现信上留的那一串陌生的数字。
小周比她倒是积极很多,“你朋友有没有电子请柬?婚纱照让我看看啊?是你的大学同学吗?好看吗?”
她这么一连串发问,林茉署才想起来现在网络发达,时代进步,结婚请柬的样式已经不再局限于纸质。
工作微信就登在电脑上,林茉署翻了翻通讯录,当时入职,重新注册了一个生活号,便把这个陪伴了她五年的微信号该清的人都清了,充当工作号,只是没想到连九月她居然都没有留。
小周推推她的胳膊:“看她朋友圈。”
林茉署摇头,“工作微信没有她。”
小周:“那你另一个微信呢?拿出来看啊。”
你想看就得给你看?
“生活号,工作不刷。”林茉署眯起眼睛笑着看她。
“……”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周自认无趣,挪回凳子对着电脑摸鱼去了。
多亏了调休啊,七天的假,七天的班。上到这个时候,林茉署的注意力全在桌面右下角的时间上。
周六周六,她心心念念的周六呀!
那4月1号呢?似乎……也是周六呢。
——
“闻知则!下午让你去试礼服你又没来!”
商九月这嘹亮的一嗓子,进了门,因着过于空旷的室内,偌大的客厅只摆了一张灰色的沙发,撞到四面墙上,反震回来,碰到另一面墙,来来回回,空荡荡的再钻到她的耳朵里,怪瘆得慌。
“呃~”九月抱着胳膊不禁打了个哆嗦,等了一分钟,不见有人理会,她提着手里的宝蓝色西装嘟囔着:“臭毛病,惯的他。”
上了二楼,处处都是隐形门,九月上一回来这里还是年前给他送请柬,一晃眼才过去三个月,她竟然还推错门进了琴房。
智能家居的系统不断在发送通知,“叮咚叮咚”的提示音响个没完,平板摆在书桌上亮屏又熄屏,闻知则像没听到一样,躺在书房的躺椅上,双眼轻闭,不动如山。
等到九月总算找着了他在这里,一推开书房的暗门,她已经彻底没了耐心,“按你以前的尺寸订的,不管大了小了,我都不管你了。”
闻知则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轻轻一蹬,再收回腿,躺椅咿呀咿呀的开始摇晃起来,他似有若无的应了一声:“嗯。”
“嗯?!”
就一个“嗯”!九月不知道是该高兴他理她,还是不高兴他这么敷衍,“没啦?我跑这么远给你送衣服,你一个嗯就想把我打发走?”
闻知则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是你请我当伴郎。”
这说的什么话,九月双手叉腰,“我还能请你当伴娘吗?要不是我跟沈桉说,你能当伴郎?”
闻知则确实和沈桉不算太熟,从常理来说他是九月的好友,怎么说也是娘家人,当不到沈桉的伴郎去。
可喜宴上,陪新郎新娘绕着每一桌亲朋好友挨个儿敬酒的可不就是伴郎伴娘么。
“对了!”脑子灵光一闪,九月巴掌一拍,语气里充满十足期待的问:“你最近有没有接到陌生来电?”
“咿呀~咿呀~”
闻知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