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慕禾趴在桌子上逗弄着笔尖的杂毛,原来刚才大家都是在想这件事情才如此心神不宁。本来此事也没那么严重,若是自己女子身份被人识破,同康县令说一声解释下即可,但如今被告发到了衙门,这件事反而没那么简单了。
希望到时别因此事连累衙门。
在尸房惶恐不安地擦了半天尸床,邢慕禾终于等到康大人唤她过去。只是到了书房,骆子寒也在,这倒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门外的韩普看到这一幕脑子快速转动,康大人唤这两个人进去,显然定是其中一人是女子。
“骆捕快,不会是女子吧……”乌伯山震惊得身形一怔,“仔细一想,我好像的确没有同他一起洗过澡。”
庞辛树摇摇头不愿相信,惋惜道:“骆捕快身材修长,英俊不凡,又没有成亲,本来还想把我小姨子介绍给他,当个连襟的,若是女子……”他噤了声,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陈靖默默开口,平静的声音残忍地打破他们的幻想美梦。
“你们不觉得,穆仵作才更像女子吗?”
此话一出,几人都坐不住了,纷纷开口:
“开什么玩笑,穆仵作怎么可能是女子,整日与死尸打交道,男子都不一定受得住,我敢发誓她绝对不是女子。”
“我也敢打赌,穆仵作绝对是响当当的男子,不然的话……我就倒立洗头。”
陈靖嘴角轻哼,也不在意,毕竟他们一直待在濮县,从未去过陵川:“据我所知,陵川就有一位擅验尸拼骨的女子。”他望了眼紧闭的书房门,眼神却带了几分探究。
另一边的书房内,骆子寒看罢告发信默默递给了邢慕禾,信中半真半假,不能尽信,但显然是冲着邢慕禾来的。
“此人说稍后会亲自登门指认。”康大人不再踱步,满怀心事地坐在凳子上,他从未收过这种信件,现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虽然方才邢慕禾已经承认她的女子身份,可写信那人言辞激烈,颇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他需要好好想个法子才能保邢慕禾不被牵连,全身而退。
“康大人到衙门了吧。”
这声音,耳熟的很。
康大人立刻起身打开书房的门,那人捕头装扮,手撑在刀鞘上停在门口,眼珠子不怀好意地四处打量。
果然是他,邢慕禾缓了缓心神,自己还未来得及与他算看管小绾尸体不力的那笔账,这人竟敢恬不知耻地上门告发她。
朱捕头还是那副油腻腻的模样,他打量的目光与邢慕禾对上,持着刀柄不要脸地凑近:“穆公子!”言罢立刻装作失言的样子,假意拍了拍嘴,“我这粗人,瞎胡说八道什么!”
“应该叫穆……姑娘才对啊!”
此言一出,除了已知邢慕禾身份的几人,其他人皆面露惊讶。
“姑娘?穆仵作真的是女子?”
朱捕头立刻朝后伸了伸脖子,接话道:“贵衙卧虎藏龙,视律法于不顾,我行我素,连女子也能招来,整日干涉衙门中事,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唯恐他再说出些胡话诋毁,康大人立刻好言好语地将他请进书房,朱捕头抱着将此事闹大的想法,大爷似的一把踢开书房的门。
“都是衙门的人,有什么好避讳的。”
朱捕头扯过凳子,木头腿与地板接触发出好大一声噪音,刺得耳朵生疼,不客气地一把将刀横放在康县令的书桌上。
骆子寒看不惯他的作法,欲冲上去理论,却被康大人暗暗拉住衣袖,眼神示意一番才忍住怒火听话地退下。
“穆禾,一个女流之辈,仗着你康大人胡作非为,甚至连我这个捕头都不放在眼里,不知康大人该如何处理此事?”
此人明显是做好准备的,并且似乎还有什么把柄未曾亮出。邢慕禾不知他从何处知晓自己的女子身份,可那日的事,他竟一直怀恨在心,今日甚至向衙门告发趁机报仇。
“朱捕头。”康大人站在一旁,一身正气,“穆禾是何身份,乃我濮县衙门的事,就不劳朱捕头费心。”
朱捕头瞬时变得凶狠,“啪”得怒拍一下桌子,猛然起身紧紧盯着康大人,一身肥肉配上粗声,语带威胁:“你我皆是衙门公人,纠正不良之风,把那些意图破坏衙门公允之人赶出去,是份内之事。”
“况且,女子本就应该待在她们本来的地方。”朱捕头停下,挑了挑眉瞥眼身后,“来衙门凑什么热闹。”
听了这话,邢慕禾也坐不住,骆子寒更是紧握双拳,憋着口气上前直言。
“什么是女子在的地方?什么是女子应该在的地方?”骆子寒字字有声,“陵川已经有律法,允许女子担任仵作,若你对律法有疑,大可去往刑部,凭什么在此指手画脚?”
怎料朱捕头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何时说女子不能担任仵作?”
此话一出,几人愣了一瞬,那他是什么意思。
朱捕头奸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