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七年。
陵京腊月里的风雪从未停过,鹅毛大雪打着旋儿积在院中的梅树上,狂风过境时扑簌簌的落得热闹。
安府周遭弥漫着霜雪也冻不住的浓重中药味,不甚宽敞的堂屋内被方正老旧的木匣子摆了个满满当当,那匣子里盛的皆是各种中药材。
安妍轻蹙着眉头,瞧着手中药方,从中挑挑拣拣,总也不甚满意。
跟着身后的小丫头疑惑发问:“小姐,这药材都是大人方子里写好了的,您怎的?”
安妍头也不抬,心中腹诽:这药方早就可以淘汰了。
但这话说出来也实在冒犯,骤然反驳父亲用了几十年的方子,他人看来也算的大逆不道了。
她收了神色,轻声说:“这方子虽有奇效,但这蜈蚣、川乌本就有毒,不宜多服。”
“是药皆有三分毒,难免的事呀,况且大人身为太医院院使,这药方定是没问题的。”小丫头坚定的说。
“我并非是说这药方不好。”安妍将药方拿给她瞧,轻声细语的解释,“有些病未必只能用药来医,就好比这风湿病,就可以用针灸艾灸来除湿止痛。”
小丫头听的糊涂,小声嘀咕,“病了不用药哪里会好的嘛。”
安妍莞尔不言。
她本是现代一家中医院的副主任中医师,上个月无意摔了只玻璃火罐,就莫名其妙穿来了这里,成了太医院院使独女。
太医院院使虽说不在前朝当职,但也是个正五品的正经官员,在现代就相当于国家级的医院院长。
不过好在家里职业与她也算专业对口,家里事务也可帮着分担一二。
近日天寒难当,不少人都因染了风湿风寒难以起身了,她就在家里帮着配配药。
冬日里百姓最是难熬,她配好了要便差人送往城郊的村镇里。
只是难免有人因身体其他情况不能服用,便只能熬着。
也正因此病死了不少人。
她在想,有什么法子能让针灸经络调理的医疗方式传出去呢?
她正若有所思,突听外面一阵喧杂,凌乱的脚步声踩着积雪嘎吱往这边来。
安妍听着外面这阵仗,眉头突突直跳,总觉没什么好事。
她拉开门,心里便是一沉,只见一众官兵手握长刀浩荡逼近,满身的肃杀气,迎着大雪须臾间就到了院子里。
安妍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架子,蹲身见礼,缓声说:“不知各位大人造访小女有失远迎,只是家父尚未归,还请大人们移步偏房吃些茶点。”
那领头的冷哼,“安小姐,茶点咱们就不吃了,你父亲给皇后医病用错了药,导致皇后病重,皇上悲痛万分,,下令将安大人压入了大牢,他怕是回不来了。”
安妍心里咯噔一声,身形往前踉跄一步。
怎么会这样?
父亲行医多年,习惯了将药方整理在书册上,那些方子虽说不是完美无瑕,但剂量都是没有问题的啊。
况且这个时代也只有汤药这一个医疗手段,更不可能是从其他地方出的差池。
虽说她才穿来不久,可她这名义上的父亲也真真是拿她当眼珠子疼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
她望着来人急忙询问:“皇后娘娘现下是和情况?烦请大人能带我进宫,我有法子能医治。”
领头的嗤笑,:“一个丫头骗子也敢信口雌黄,你父亲谋害皇后犯了重罪,你们全家上下一个也跑不了。”
安妍咬牙,不假思索的掏出袖中鼓鼓囔囔的合包,双手奉上,请求道:“还请大人行个方便,我只要见娘娘一面就好。”
那领头的毫不客气的收了银子掂了掂,顿时心花怒放,这银子少说也有五六两了,这丫头倒是识趣。
安妍清舒一口气,只要能见着皇后,她就定然有办法。
她这口气还没松到底,领头的睨了她一眼,抬手一挥,吩咐左右,“动手。”
收了银子又如何,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家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得罪了宫里的贵人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安妍眼眸瞪大,藏在袖中的手指紧握成拳,差点控制不住扑上去打人。
那些银子都是她穿来之后为防万一,一点点省吃俭用才存的小金库。
出钱办事这规矩她不是不懂,只是她断然未料到此人竟如此不要脸。
安妍深吸一口气,强压愤怒。
她深知此时硬刚毫无意义,反倒还会多了抗旨不尊的罪名。
“大人且慢。”安妍伸手拦在门前,不卑不亢的看着气势汹汹的官兵,说:“我有一本圣医留下来的医书,可医百病,想来各位大人应当也不想延误了娘娘的病情。”
刚要来伸手抓她胳膊的两个官兵动作一顿,皆用询问的目光瞧着领头那人。
那人眼睛一瞪,厉声训斥:“一个臭丫头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