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饭吃得差不多了,男宾那边依然喧嚣。齐王很是喜欢谢云澜作的诗,扯着他非要让他再作几首,还说自己要现场画画,让谢云澜题诗。
他得罪不起王爷,又觉得人声嘈杂实在难捱,一时间心烦意乱。更重要的是,女眷那边眼看着就要自行散去游园,他想找人,只怕是此番错过再难有这种见面的机会,于是借口同齐王说去更衣,一路匆匆寻来。
那边都是女眷,他自然不能当众去找人。谢云澜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忽然眼前一亮,向前走去。
江雪折正站在暗处注视着叶知微离去的方向,他刚要跟上,就听身后有人朝自己走来,于是转过身去,看到了步伐从容的谢云澜。
他微微蹙眉,但还是说了声:“谢公子。”
谢云澜同他行礼,展颜笑道:“江护卫如此尽心尽职,在下十分钦佩。”
江雪折轻抿了下嘴唇,说:“相府侍卫自当如此。谢公子有什么事吗?”
谢云澜浅笑着,那样子倒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他温声道:“我……想烦请江护卫帮个忙,同叶小姐捎句话。”
他半天没等来江雪折的回应,抬眼看去,只见少年怀抱长刀,垂眸不语,他那张俊秀的脸亦没有什么表情,但无端就是让人觉得一阵寒意。
江雪折十七岁,但十七岁的少年自幼习武,本就生得高挑,谢云澜略长他几岁,虽已经是身材修长,但面对之时仍要稍稍抬眸望他的脸。
他望过去,只看见少年眼底的寒冷,像数九寒天的冰雪。
这种眼神令他心中一紧,原本酝酿已久的话倒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了。
沉默半晌,江雪折冷声道:“什么话?”
谢云澜才回过神来,他强行摁下心头那点怪异的情绪。他想江雪折对他的警惕和反感大概也是源于一个侍卫的职责,于是他又放下心来,说:“再过三天便是十五,我会去广济寺替母亲上香,叶小姐若是去……我会一直等在那里,我有话想同她说。”
这些话不应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谢云澜自觉品行端正,合该恪守礼节,但对方身份高贵,若不这样做,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接近她。
江雪折:“……”
他默然站在那里,冷冷地望着谢云澜。
有什么话非要当面告诉小姐?小姐明明不喜欢他,他为什么还要一个劲地缠上来?不知道自己很烦吗——
烦躁的情绪无法遏制地涌了上来,一些原本被江雪折刻意掩埋掉的东西破土而出,疯狂地在他胸腔之中生长,转瞬间就蔓延了心脏。
江雪折缓缓道:“谢公子,此事若传出去恐污了小姐清誉。”
谢云澜道:“请江护卫放心,我绝不会做任何有损叶小姐名誉之事,小姐若……不愿意来,也无妨。谢某会等到日落。”
他说得诚恳,说完之后便深深一揖,恳求之态倒是真诚。
江雪折冷眼看了半晌,转身离开,循着叶知微背影的方向走去。
……
谢云澜回到宴席上,齐王已经画完了,他正坐在席位上喝茶,见谢云澜回来,他便笑着让他题诗一首。
齐王不闻政事,在这些修养身心的闲情雅致上倒是用心,谢云澜见画作精妙,也不欲推辞,提笔在纸上留了一首。齐王见状连声赞叹,一时间这宴席上唯他风头最盛。
有心人都知道齐王的用意,看向谢云澜的目光不免带了几分艳羡。
喧嚣褪去,齐王召他来到身前,含笑道:“谢公子文采出众,本王甚是欣赏,而且又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谢云澜回礼道:“王爷实在是谬赞了。”
齐王打眼看他,只觉得这人儒雅又端正,心中很是喜欢,却又顾虑着他的出身,便没有直言,只旁敲侧击道:“谢公子如今多大了?看你这样意气风发,本王也想起了往昔岁月啊。”
“下官今年二十有四。”
“果真是年少有为啊,听说你如今定居在芝兰巷了?那是个好地方,离你任职的地方也近,在京中住得习惯吗?”
谢云澜心中清明,面上依旧一片平静,他温声道:“多谢王爷关怀,京城繁华,趣事也多,下官和母亲住得都很好。”
齐王微笑。看来对方也知道他的心思了,他单提自己和母亲,是在告诉自己他尚未婚配,这也正中他的下怀。
于是齐王端起茶杯,哈哈笑道:“谢公子是青年才俊,必定前途无量。本王今日看你这诗作得好,往后若还有机会,定会邀请你来参加,还请谢公子千万赏脸啊!”
这话无疑是一个信号,告诉谢云澜已经有了同王府靠拢的资格。齐王对他的才华很满意,只要他足够聪明,同王府交好,往后也会是一帆风顺。
谢云澜恭敬道:“王爷言重了,此乃下官之幸。”
但他心里清楚,齐王对他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齐王不参与政事,他是皇室宗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