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月姐不去富户商铺多的西市,要去南边呢,虽说远远就让他停了车,是以为他没看见,她走路的方向,正是那四层高,到处挑着花灯,挂着彩绸的,最显眼的……窑子吗?!
“你做什么?”陶墨夕一把拍开拉住她胳膊的周牧,“我戴了头巾,悄悄的从后门进去,量好尺寸就出来。”
“月姐,要不你别去了。”周牧迟疑地开口,虽然月姐现在跟他住在乡里,可到底她是正经人家的出身,怎么能进出,进出那种地方?
“为什么不去,人家老板娘银子都给了,顶得上咱家好几亩地的收成,”她知道周牧在纠结什么,“好了,你去西市给我买一盒马蹄糕,一盒豆面糕,半斤蔗糖,再称四两虎丘茶,一个时辰后你还在这儿等我好吗?”
她又主动拉了拉周牧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撒娇的意思明晃晃从眼里透过来,周牧哪受得住这个,只能颔首答应:“那你拿了东西就出来。”
哄走了人,陶墨夕挑着人少的地方走,趁四下无人的时候敲响了倚香楼的后门。
一个四十多岁的肥胖妇人开了门,见是个戴着头巾,一身短衣长裙的年轻女子,便笑着问:“是妈妈说的周裁缝吧?可是个曼妙的小娘子呢。”说着便迎了她进去,自称姓张,一路上给她说伍妈妈早已交代好,只是姑娘们还未起身,须得一间一间敲门过去。
陶墨夕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只是见过外面布置的轻佻富丽的,现跟着张妈妈穿过后院的厨房和仓房,往楼上走的时候,就见楼梯上都刻着精美的暗雕,墙上隔几步就挂着彩绘的画像,只是那画中人的姿势有些……,不同的门楣上还挂着不同颜色的彩布门帘,只是现下楼里一片静悄悄,各角落的烛台也都暗着。
张妈妈见她只进门的时候瞄了几眼,随后就低头不再多看,心里暗道这倒是个懂事的,笑意也跟着真诚了两分,笑着带她去了最高一层,沿着长长的回廊走到头,就是伍月君的房间。
“妈妈,周裁缝到了。”张妈妈在房门外恭敬的说了一句。
门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伍月君只穿着亵衣,外面披了件水红的衫子便来开门,倒有大半个□□露在外面,看得陶墨夕小脸一红。
“进来吧~”伍月君脸上未施脂粉,反倒显出几分年轻来,比上次见面也和气了许多,陶墨夕坐在外间的绣凳上,见她单手支额,眼神不大清明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娘子这是喝了多少酒,还能理事么?要不要……”
“你是良家子,能来一趟不容易,我这点宿醉算什么,”伍月君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吞了进去,吩咐张妈妈:“先去叫竹韵来,就她嚷嚷的最多,哦,要是她不起,就去她橱子里掏两件,拿来给周裁缝比量也行。”
张妈妈去了不一会儿,就领着个一身湖绿衫裙的姑娘进来,未等走近便是一阵冷香,想必就是那位竹韵姑娘了。
陶墨夕还以为这里人人都打扮得像伍月君那般妖冶艳丽呢,如今见竹韵素着张脸,举手抬足间净也像个念过书的,不由有两分惊讶,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拿了皮尺开始给她量身,再用一支短毫记在随身带的簿子上。
伍月君看她的记事簿子显然是自制的,封皮是厚实的桑纸,侧面用白色棉线缝了结实的两道,她好奇地侧过头看了看,陶墨夕用蝇头小字,记了竹韵的身长、腰围、臂展,甚至连头小颈长、足面略窄都写了上去,十分细致。
伍月君问她:“只叫你做春夏衣裳,怎地连姑娘的头脚都要记上了?”
陶墨夕把皮尺收好,坐下把簿子往前翻了两页,找到她绘制的两张人体图,向两人展示。
竹韵也从未见过有裁缝居然还画了图的,见那张人身上无五官头发,只用一个圆的形状代表头颅,身体其他部位也是用极细的黑线画了些像莲藕似的椭圆形小块,每一块都引出条细线,再用蝇头小楷写着小字,诸如“前臂略长,袖口放两分”、“腿根稍粗,裆加厚”、“裙边镶一寸半绣边”等标注。
伍月君也是识得字的,她看了几页,见几乎每一个人体图上都有不同标注,不由连连点头:“周裁缝,你这记得太详细了,我还以为像你们这些衣裳都做熟的人,量量尺寸就能揣摩出怎么裁布,怎么缝衣呢,原来有这么多说道。”
陶墨夕有些羞涩的把簿子合起来,说:“这本是我在乡里,给那些干农活的乡亲缝衣时做记录的,人人虽身形差不多,但总有些许差异,他们一年到头,能扯回布料做衣裳不易,总得做得舒适耐穿,又不耽误干活才好,”想了想她又找补了一句,“至于那个人体么,是我有次接了富户好几位小姐少爷,对衣裳的襟口、镶边、纽扣要求不一,我怕记混了,才开始画图后再上面标注的。”
“你这人体画的,虽然……”竹韵在旁边捂嘴轻笑,“倒也颇具神韵。”
伍月君抬手捏了下陶墨夕的小脸,夸道:“这个办法好!周裁缝记得详细些,麻烦事就少些,本来路途就远,这一来一回的,若是频繁返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