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赵清欢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
她在一张檀木床上苏醒了过来。
复古且精致的雕花木架与白纱帐于她视线之中逐渐清晰。
赵清欢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便想坐起来,奈何四肢不听使唤,她刚起了不到一半,就又躺了回去,如此反复几次。
无奈,她只得翻了个身,看着陌生的环境,四下无人,再次一阵头晕。
一旁的铃铛上隐约被雕有字,赵清欢顺手摸来一看,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即刻跃入眼帘——掩月山。
她略微一惊,惊出了些力气,总算坐起了身子,这才注意到,四周的摆设竟然十分熟悉。
包括门规的位置,仍一如当年。大致打量了一番之后,她扔了铃铛,靠两只手支撑着,勉强下了床。
这间屋子大是大,却显得很空,不像是有人常住,但也还算干净。赵清欢细致地走了一圈,到了屏风前面,蓦地站住。
——除魔卫道,义不容辞。
字迹潦草不已,旁人难以辨认,唯独赵清欢清楚地知道,那字是出自她手,那一竖一横都载满了她当年的个性。
她神色松动,左手轻柔地抚摸上那被反复涂抹改写的八个大字,心情是久违的澎湃,多的是万千感慨。
此时,脚步声渐近,她警觉地缩回了手,眼底防备着,暗含了浓重的杀机。
下一秒,她无意瞥见了一只过分苍白的手,指节分明,腕骨突出,像覆了一层末冬的薄薄的霜似的,泛着初春的寒意。
赵清欢闭了闭眼睛,不甘心地伸出另一只手对比,果不其然,这分明就是一双陌生的男人的手。电光石火间,她快速地冷静了下来。
站立片刻,“啪”的一声,巴掌落在她的脸上,霎时间红了一大半。
是……疼的。
赵清欢后退几步,再三确认,在心中一连说了数十声“晦气”,她垂下手,才终于意识到可能出问题了。
这居然不是一个梦。
她头昏目晕,重新跌坐到床沿,耐着性子一点点地回忆,当时的每一幕场景。
原来,赵清欢的旧伤复发,心魔趁虚而入,导致她体内的力量全面失控,手下们都不能靠近。疼痛感顿时撕心裂肺,她的眼前也跟着光怪陆离了起来。
接着,她两眼一黑。
意识混沌着,她察觉到身上似乎是多了一道视线,意味不明。最起初,赵清欢只当是自己神智不清,死亡的前兆。
她拼了命地破口大骂,骂天骂地,骂所有人,骂到最后吐血不停,无力地跪坐地上,一颗泪珠径直从眼角滑落。
然而毫无征兆地,一声叹息,若春风化雨,递入人心。突然,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住赵清欢,她彻底地失去了力气。
整个人像是坠入无边黑暗,五感尽数消散,就犹如滴水入海,自此销声匿迹。
后来,她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赵清欢努力地平复了情绪,再记不起任何有用的细节,她攥紧手心,不敢疏忽大意,观察周遭,决定先走为上计。
打定主意,赵清欢立马抬腿提气。
推门出去的一瞬间,却又和三位长老模样的人撞了个猝不及防,她直接一整个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后排一群鼻青脸肿的弟子,目光分外整齐地投射过来。
这长老们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这弟子们的眼神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被这具身体的主人给欺负了的弟子们找长老们一起过来算账了?
好大的阵仗,赵清欢顿感不太妙。
她几次欲言又止,试图寻个理由随便搪塞过去。左边的一位长老轻咳两声,先她一步开口道:“近日之事,你且和我们三个单独聊一聊。”
他气势威严,甫一挥手,弟子哄然作鸟兽散,也不等赵清欢反应过来,一行人就风风火火地进到了屋子里面。
大门忽地关闭,四周静得可怕。
三位长老身着浅绿色道袍,身形立如青松,姿态从容,颇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加上锐利的眼神,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自带审视的意味,配合一言不发地沉默着,对方面临的压迫感更甚。
何况还是三位一起,赵清欢不自觉地站稳了脚跟,谨慎言行,按兵不动地观察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她表面上虽不动声色,内心却诚实地计算了一挑三的可能性,如果是巅峰时期的她,可能活;如果是现在的她,不可能活。
再者说,赵清欢刚才浅试了下,这具身体大约是受过不少的内伤,才导致伤口久不愈合,灵力过分混乱,其实已经有了些微的入魔迹象,长此以往将难以抑制。
丝毫不夸张的说,一旦正面交手,她此刻是没有一丁点的反击之力的。
这般想着,赵清欢竟是莫名地安心了许多,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