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点点头,道:“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两人都有坐骑,就雇了最小最便宜的那种马车。
路上,黎锦心急,问车夫能不能连夜兼程,车夫道:“我倒是没事,但马不休息怕是要受伤。真要日夜兼程倒也可以,但就不是说好的价钱了。”
车夫开口说了一个价钱,黎锦听了心疼,也就放弃了夜间赶路。
这样走了两三日,才回到了京城。
黎锦已经五年未曾回京,原本就近乡情怯。
再加上没有衣锦还乡,反而失官落职,自己心里也觉得不好意思。
出发的时候分明归心似箭,真到了京城却是灰头土脸,连回家都觉得发愁。
阿诚见黎锦优柔寡断,问道:“将军这是怎么了?为何犹豫不决?”
黎锦道:“我丢官罢职地回来,恐怕被人耻笑。又怕家人担忧,正不知该对他们说什么好,所以犹豫不决。”
阿诚道:“将军如此颖悟绝伦,将军的家人自然也是通情达理的。不必多虑,径直回家就是了。”
黎锦苦笑道:“我若是颖悟绝伦,又焉能丢官罢职?但阿诚你说的也对,是我多虑了。”
于是黎锦就收起了优柔寡断的心,鼓起勇气准备回家实话实说。
黎锦已经离京五年,难免有些失路迷途,竟想不起来自己家在何处。
向路人打听黎氏将军府时,不是说不知道,便是支支吾吾地不愿说。
黎锦心中奇怪,难不成圣上不是只罢免自己的官,而是连自己的家都给抄了?
若是如此,钦差的态度也太奇怪了,不应该再刻薄尖酸、或是幸灾乐祸些吗?
黎锦回想起钦差的面孔,只想得起对方的冷漠与麻木,显然并没有怜悯自己无端被免职的意思。
问了几个人,路也没问道,将军府出了什么事儿也没人愿意说。
黎锦心中忧闷,却又无可奈何。
阿诚道:“我去打听。将军且在这里稍待。”
阿诚是黎锦镇守边关时偶然收留的少年流民。
黎锦见他聪慧伶俐、为人朴实,便收在自己身边做了随从。
这少年只知自己单名一个诚字,问及姓氏却是茫然不知,黎锦便唤他阿诚。
阿诚虽是流民,却说着一口官话,容貌更是不俗,又兼聪颖且忠心耿耿,很得黎锦器重。
所以黎锦丢官回家的时候,阿诚执意跟随,黎锦也劝说了一番,也就由他去了。
今日阿诚自告奋勇要去打探黎氏将军府之事,倒让黎锦感到有些羞惭。
自己自幼居住在京城十几年,竟然还不如阿诚更有胆量处处去打听欲知之事。
阿诚真能打听得到这些事?黎锦在欣慰之际,却也带着些怀疑和不安心。
过了一会儿,阿诚没回来,黎锦便有些急了。
她心知阿诚为人伶俐,不至与人起什么冲突、更不会凭白被骗子拐了去。但人迟迟不归,黎锦的心神就安定不下来。她有心自己去找阿诚,却又没人帮忙看行李,心乱如麻了半天,终究只得算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阿诚才回来。
阿诚终于回来,黎锦的心情本是欣喜的。但见他面色苍白、神情阴郁,她的心情又不由得凉了半截,连问也不愿问了。
“将军,咱们先去看黎氏将军府。”阿诚只这么说着,便一手拎起了一个箱笼,径直慢慢走了。
他的力气并不比黎锦小。
黎锦心情沮丧,不知道阿诚是什么意思、也没心思说话追问,便也拎起了两人剩下的行李,跟着阿诚的方向去了。
马都是通人性的好马,知道要跟着主人走,不用特意牵。
阿诚行事确实妥贴可靠。他走在前面一阵子,黎锦就渐渐认得路了。
之前失路,既是因为黎锦离开京城的时间实在很久,也是因为她待的本就是自己过去很少涉足的地方。自然也就记不起路了。
眼下阿诚把黎锦领到了老家附近的地方,她的记忆也就跟着清晰了起来。跟到后面,即使阿诚不领着黎锦,黎锦自忖也能独力找回家了。
阿诚带着黎锦在她熟悉的不熟悉的地方转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他的目的地。
“将军请节哀。”阿诚颇为伤感地说道。
眼前本来是自己自幼看惯了的黎氏将军府第,但匾额却换了个名字。
“英亲王府别院”。
看到这个匾额上面书写的字,黎锦惊骇不已。
她一时心神大乱,身上的力气也就跟着少了许多,竟被手上的箱笼坠得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