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山洞后,竟又撞见这几个人。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灵眇大惊,看着在不远处着急忙慌采草药的、跟在草药后面乐呵呵捡柴火的、神色凝重紧绷正在一堆干草枯枝面前生火的三人,十分不解。
“辨师,”景兰跑过来解释道,“是这样,原本我们都走到了瀑布前,怎料突然出不去了。哦!不过殿尊说是明早就能出去了,结界的效力最多只能撑到明日早晨。”
了解完目前的情况后,小师妹又乖乖地把头埋下去捡起了草药,灵眇想到什么,蹲下来瞧着一旁认真生火的玄砚和始终只有零星火点子的枯枝堆,开口道:
“仙君,需要我借点火给你吗?”
玄砚吃力地抬了抬受伤的胳膊,拒绝道:“不用。”
灵眇据理力争:“不行不行,你这胳膊原本就是因为我才伤到的,如今看你一介殿尊连生火也如此吃力,我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再说了,你生的火未必有我好……”
最后一句明明很小声,但好像还是被听见了。玄砚脸色倏地就沉了下去,接着他不服气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道:“辨师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区区柴火,在下还是可以的。”
灵眇小碎步挪到玄砚跟前,仰着脸道:“你怎么一口一个辨师的,听着怪怪的,显我年纪大,还像是个算命的老先生。我有名字的。”
玄砚出于礼貌道:“嗯,你说。”
灵眇其实也就是说说,她以为像他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仙君不会在意她的名字,再者,千万年来,这名字对于她而言,除了一直跟着她的月白,其实不过就是一个摆设,外界对于她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灵辩师”而已,没有人在意她究竟叫什么名字。
火星在一瞬间点燃了那堆枯干的枝叶,而火种也逐渐升高,在灵眇浅棕色打底的瞳孔内极富生命力地跃动着。
灵眇盯着这堆火苗,道:“灵眇,我叫灵眇。”
她抄起一根木柴想在地上写给玄砚看,却被玄砚收了回去,随后他递了一根更粗一点的木棍给她,说:
“方才那个太脆太干,容易断,写不好,你拿这个写。”
落日熔金,霞光万里,渐暗的天幕点缀起几颗星子。
灵眇接过那根棍子,一笔一划地,像是学堂里刚学会写字的孩童一样,无比端正,无比虔诚地写下两个字,“灵眇”。
“以后别叫辨师了,叫我名字。”灵眇看了玄砚一眼,问,“手好些了吗?”
玄砚:“没事。”
灵眇又说:“什么没事?怎么会没事?我是问伤的情况,不是想听一句‘没事’。”
“喏,内服,药到伤除。”灵眇甩给他一瓶伤药,看了眼小师妹道,“我去帮会儿忙。”
“诶——”玄砚刚想出声说些什么,就已经见不到人影。
远处传来——
景兰:“诶诶,辨师,这是毒草,剧毒,不是它不是它……”
灵眇:“哦这样啊。这个总是的吧!”
景兰:“这是活血的,殿尊他……需要止血。”
玄砚在一旁默默听着。
“这是女子专用于安胎养神的……”
“!!包治百病的圣灵草听说过没?和辨师手中这棵没关系……”
“这的确没毒,而且的确是治伤的,但这是给猪吃的……”
等入了夜,四人围坐在火堆周围。
“原来是这样啊……”景兰一面听着灵眇讲的,一面将揉烂的草药敷在玄砚胳膊上,“所以在客栈那晚你就已经见过禁娘了是吗?”
玄砚接过草药,自己涂了起来。
灵眇回答道:“是的,那晚她早已经被发现是下蛊之人,在张家人毒打之下即将身陨,但仍有一丝生魂残留于世。只是她给姓张的那家儿子下过蛊,所以那家人并不打算放过她,又是移蛊又是请仙婆,后来仙婆将禁娘最后一缕生魂彻底斩杀时,殊不知她早已经将丹药对调了。”
陆沉烨插嘴道:“要我看,这南明镇里就没什么正常人。张家人就不用说了,纯属自作孽不可活,将人家强行掳回来当媳妇,逼得人家被迫下蛊逃离,还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害的面目全非,那个所谓的仙婆更甚,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自己的孩子没了就要害人家骨肉阴阳相隔,即使死后魂魄也不能相聚。”
灵眇轻抒了口气道:“可怜禁娘死后连孩子的魂魄都得托人寻找。这群疯子——”
“疯子……”
她唇齿间反复斟酌着这个词。
“没有谁生来就是疯子。”这时,一直不开口的玄砚出声说道。
“疯子也有疯子的不可说啊……”灵眇不想再多说,索性夸奖起他来,“还是殿尊看得通透。”
春寒料峭,围坐在火堆旁却教人陡生出暖意。这样的气氛下,催使人不自觉将内心悉数袒露出来。
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