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下来,滴答声不断,听久了有些催眠。程佳韵倚在床沿,胳膊麻痹没了知觉,耳边是平稳的呼吸声。
谢宵正熟睡着,脑袋埋在她肩窝,眼皮稍动一下,黑长的睫毛便扫在她锁骨处,痒痒的。
她调整了下睡姿,不忍叫醒身侧的人。这么久了,难得见他有这样好的睡眠。
目光转向窗外阴沉的天空,程佳韵忽然陷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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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佳韵原本是一名插画师,一年前被公司外派去米兰学习深造,机缘巧合下接触到绘梦师这一新兴行业。
所谓绘梦师,也就是通过绘画还原梦境,以此治愈人们内心的缺憾。也许是被这一暖心属性所吸引,程佳韵总觉得这个职业是隐隐带着光环的。
工作之余,程佳韵跟着兼职绘梦师的同事探望客户,浅浅接触过后便心痒想要尝试。恰巧程佳韵大学时辅修心理学,学起这些并不吃力,从自学网课到取得资格证书也不过三个月时间。
外派学习结束回国后,程佳韵理所当然地得到了晋升副总监的机会,但她却选择了退出。一身反骨的她直接辞掉了工作,创建了自己的绘梦工作室,开始以绘梦师的身份接单创业。
然而一路顺风顺水的程佳韵,却在创业这条路上吃了瘪。
头脑一热开了工作室后,她发现绘梦师这一职业在国内并不吃香。工作室成立数月,始终处于接单困难的状态,学员们不堪压力纷纷辞职。
郁闷之下,程佳韵打算给自己放个假,来到云南边陲小镇采采风,找找灵感。
抵达灵溪镇的当天,恰逢雨后初晴,天空中出现了彩虹。
程佳韵隐隐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她入住的民宿偏远僻静,占地不大,入住率也不高。民宿背靠茶园,开窗便能闻到茶香阵阵,沿着茶田下去是一方水塘,清晨和午后总能看见零星几个老大爷在池边钓鱼打盹儿,垂柳在水面上随波浮动。
午饭后,程佳韵一路散步到鱼塘边,拿起画笔,一笔笔描摹着眼前的风景。
许是午后人少,四周空寂无声,静得能听见鱼群接二连三浮出水面吐泡泡的声音。
放眼望去,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影。
程佳韵忽然觉得无趣。
碧绿田涧与清秀山水果然不适合她,还是城市夜晚的灯红酒绿更能让她的糟糕情绪得到释放。
胡乱描摹几笔后,她开始收拾画板,准备打道回府。
谁知下一秒,一道男声突兀地响起,打破四方寂静:
“都说了多少次了,续约的事情免谈!”
程佳韵吓得手臂一颤,脚步也顿住。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听见那声音继续说道:
“出尔反尔的是盛空,不是我,我没什么好怕的。你告诉他们,三个月后合同到期,我必须离开盛空,不然我们法庭上见!”
这争执声听起来像是在不远处,男人语气果断,声音却显年轻,话语中能听出克制与隐忍,大概是遭受了什么不平等待遇。
程佳韵心想,她这不算是偷听别人隐私吧?
出于好奇,她顺着阶梯朝下走了几步,找寻那声音的来源。绕过一颗巨大垂柳后,果然看见了在树下倚坐着的男子。
此刻他已经挂断电话,轻靠在树边,帽檐遮住半张脸,看起来像是在闭眼小憩。
男子身侧立着一根鱼竿,模样淡然,全然不像刚刚发生过争执的样子,但频繁的侧身和时不时触碰鼻梁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的心绪不宁。
程佳韵细细打量了几眼,这男人身材修长,穿着年轻时尚,身上丝毫没有当地镇民的淳朴,倒像是远道而来的住客。
许是觉得这景色过于单调,眼前的人又无比养眼,程佳韵打开平板,笔尖不自觉描摹起来。她笔触虽轻,落笔却快,只三两下,男人的轮廓便跃然纸上。
程佳韵画得投入,勾勒完线条后,再抬头,年轻男子已不见踪影,树下只剩孤零零一根鱼竿。
她怔了怔,正欲转身寻找,头顶忽地响起一道清朗嗓音:“你在画我?”
程佳韵惊慌失措,抬头便对上一双空洞黝黑的眼。
男人的面容暴露在日光下,皮肤微白,眉头颦蹙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明明眼睛很大,眼尾却微微上挑带着天然的魅惑感,看起来清冷又勾人。
虽然相隔一段距离,程佳韵还是清晰地看见男人眼下一片青黛色,明显是没睡好导致起床气有些重。
午后的日光温暖充沛,照在水面泛起粼粼波光。
此刻的氛围却降至冰点。
尴尬对视几秒后,程佳韵莫名感道心跳加速。
对面的男人环抱着胳膊,眉头微微挑了挑,像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我……”程佳韵定了定神,合上手绘板,矢口否认:“没有,我在画水塘边的风景。”
男人似乎并不好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