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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安心。

“……”

其实李明琮不问,也大约知道噩梦是什么。

他安安静静的开车。

两人有那么一会没有说话。

前方是高高的路牌,路牌指示3km后右拐下高速到春新。

前面直走,是延阳。

李明琮就这么沉默地开了3km,车子右拐下了高速。

他慢慢说,“我知道你怕什么,他不会找到你了。”

“嗯。”

“他可能有意到国内发展,你知道的,那是个跨国业务公司,但一定不干净,只要他敢来,中国的警方就一定会盯着,人口/贩/卖和毒/品诈/骗从来都分不开,”李明琮不只是为了宽慰她,“中国是禁/毒大国。”

“嗯。”

江渺又合上眼。

其实这些话很多人都跟她讲过了。

什么街道办的工作人员。

什么受害者回访。

什么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

她觉得语言上的安慰很苍白。

因为语言从来都不会抹去伤痕。

“不会再有那种日子了。”

李明琮说。

“好。”

“这是听见了,还是听进去了?”

江渺静静地看着前面一闪即逝的夜景。

春新市是个三线小城市,下面还有几个乡镇,高速公路只经市郊不过市区,方向看着也是向乡镇开的。

这里没有G市的大楼,也没有半夜仍然营业的各色店铺。

马路上空荡荡的,零星商店,举手可数的光——看着还是街角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

很寂静。

江渺说,“我常常觉得我的生活不会好了,我只是虚度着日子,等着找到我爸妈,找到凛凛,这好像就是我人生里最后的寄托。”

“……”

“但我觉得我现在好像还多了点儿什么,想看你说的黄木香开花,想跟你看看皮影戏,我也觉得人活着不容易,藏着掖着没多少意思。”

她只是静静地靠坐在那。

李明琮的呼吸平稳,在狭小的车子里却又很清晰。

江渺深深地吸了口气。

“所以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江渺说,“我有点,依赖你,我从来没有这样依赖过任何人。我也不太需要你对我回应什么,因为我自己知道我的状态,要真希望有什么……我可能希望,你要平安一点,至少让我知道,你还好好活着。”

李明琮静静地开车。

车灯闪烁,前面是出口收费站。

夜班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李明琮递卡,ect自动扣费。

车窗又升回去。

李明琮重新启动车子,低低说了一声,“知道了。”

江渺没再搭腔。

像累了。

她又阖了阖眼。

她没睡着,似乎在有意识的回想以前。

刚才李明琮缴费落下车窗,冷风吹进来——

北方冬天的冷风啊,干冽又冷硬,像一把刀子一样尖锐。

她就这么想到小时候上学的冬天,妈妈给她和凛凛准备了手套,凛凛时常忘记,然后妈妈伸头从楼上喊住她俩,举着手套,也来不及穿上厚外套,就穿着毛衣和围裙下来,把手套塞给凛凛,又一面念叨着,“不戴手套不把你手冻了?女孩子落下冻疮多难看,几年好不了,有点风吹就发作……”

凛凛就说,“你不能给我换副手套啊?现在都流行那种边儿上带毛绒的。”

妈妈就拍她脑袋一下,“你这丫头,手套路上戴又不是让你天天穿着,整天嫌三道四。”

还有。

凛凛特臭美。

那年流行白色的毛绒围巾,带着一卡通玩偶头。

凛凛缠着爸爸给买,妈妈一听一条围巾一百多,当即拒绝,说戴去年的,说去年你就嚷嚷流行方格围巾,今年又买新的?不行。

凛凛就不高兴。

然后到过年的时候,爸爸拎回来两条围巾。

一模一样的白色卡通小狗围巾。

——这事儿上,从没区别待遇。

她有的,凛凛也有。

凛凛有的,她也有。

江渺想着这些往事,眼睛就不自觉酸涩,胸口闷得厉害,几番深呼吸才压下心悸,她轻轻把车窗落了一丝缝隙,干冷的风吹进来,一股脑的从鼻腔灌下去。

李明琮看了她一眼,大抵是这些经历,江渺身上并没有这个年龄女孩该有的活泼和,她像是垂垂老矣的云,没有力气地挂靠在远远的天边,仿佛一阵风,就淡了,就散了。

大概也正因如此,她分外坦诚。

——我有点依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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