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顾谨元带着谢明姝回府,先去凝晖院请安。
楚氏刚好用了晚饭,见两人回来,问道:“今儿倒是有些晚了。”
“岳母留了晚膳,有新鲜的山货,又陪岳父和二哥喝了点桃花酿,故回来迟了。”顾谨元笑着解释了几句。
听闻是永安侯府留饭,楚氏倒没说什么,转而朝谢明姝说起旁的事来,“今儿安王府来了份帖子,过几日要办一场赏花宴,我身子乏去不了,届时你带着沐娥她们去一趟吧。”
安王府的赏花宴!
谢明姝一听这消息,差点没反应过来,回去的路上,还跟顾谨元闲扯道:“我还道安王妃怎么有心思从佛堂里出来办什么赏花宴,细一想才明白,多半是徐侧妃做的主,她这一天一天,怎么这么多闲工夫呢!”
说起安王府的事,谢明姝倒觉得有些心戚。
安王妃萧沅,出自江南萧氏一族,既是当地世族大家,又是书香门第,这样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多是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那安王妃更是其中翘楚,年少便名声远扬,昔年说一句‘一家女百家求’亦是不为过。而安王是先帝幼子,自小得宠,善于丹青文墨。
两人在一场诗会相识,安王对其一见钟情,遂进宫求了先帝圣旨赐婚。听说当年萧氏送嫁嫡女,从邺城一路到东都,水陆两道,大排长龙,何止十里红妆,至今都为人津津乐道。
可惜两人成亲后并不算恩爱,多年育有一子,可惜幼时夭折,安王妃也因此心灰意冷,在王府建了间佛堂,整日在里面吃斋念佛,再不闻窗外事,连安王府的一并大小事宜,都落到了侧妃徐氏手中,这么多年,俨然已是一副当家做主的样子了。
顾谨元也知道大抵是母亲不愿去应付徐侧妃,才推了谢明姝去,便一脸歉意道:“难为你了。”
谢明姝对此却没怎么介意,“倒是还好,只是若说避着吧,母亲又让我带四妹她们去,旁人还好说,只是四妹那儿…”
她话未说竟,顾谨元已然懂了。
四妹顾沐娥,是他嫡亲的幼妹,年十五,到了定亲出阁的年纪,为她的事,从去年末开始,已经渐渐相看起来了,可惜还没找到合意的人家,而安王府的赏花宴,说白了,多半是徐侧妃为自己那一儿一女准备的,请的不乏各家出色的公子小姐,要是真截胡打起擂台来,谢明姝夹在其间,不吃亏才是怪事。
“要不…你也装病?”
想了半天,顾谨元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
谢明姝直接给了人一个后脑勺。
这算什么法子!
她想着顾沐娥的事,上辈子这场赏花宴自己是没去成的,那时她极力促成顾谨元和白芊芊的事,惹恼了婆婆楚氏,被绊在了家中,是大嫂带人去赴的宴,原是抱着‘捡漏’的心思,却好巧不巧,席间顾沐娥与吏部尚书穆家的嫡长子相识,看对了眼,可那位穆公子又是徐侧妃为自己女儿相中的几家公子之一。
在徐侧妃看来,自己女儿还没挑呢,哪轮得到别家下手,是以大为不满,当场发作起来,落了大嫂和顾沐娥的脸面。
偏生顾沐娥也不是个好脾气,她是公府嫡女,自幼也是骄纵长大的,哪里会把一个侧妃放在眼中,直接反唇相讥,闹了一场,败兴回府后,大嫂又被婆婆骂了一顿,说她看顾不力。
想到这儿,谢明姝不禁有些头疼,顾沐娥若是像上辈子那样大闹安王府的赏花宴,纵然行事不妥,可归责却不会落在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头上,说到底还是自己这个嫂子的麻烦事。
如此,她还是躲开为好。
次日一早,红药带着自家姑娘的信,又出了一趟门,回府已近午时,因记挂着回话,难免脚步匆匆,被路过的雏菊看了个正着。
紫藤苑,白芊芊刚选好两匹颜色雅正的锦缎,打算回头赶制出两身衣裳,送给二表哥,却不料去大厨房拿饭菜的雏菊回来,悄悄跟她回了一件事。
“姑娘,奴婢方才看到二少夫人身边的红药急冲冲地往府里走,又打听到她一早出门替二少夫人办事,回来时在后巷那儿跟一个年轻书生拉拉扯扯了好一会儿,还说什么‘旧日的交情’,‘苦衷’之类的话。”
“真的?”白芊芊一听就起了心思。
雏菊忙回道:“奴婢不敢撒谎,这都是那柳二家的亲口所言,她一早就在后门那边看着,那一亩三分地发生的事,她是最清楚不过,且听她的意思,那书生不太像是来找红药的。”
“那他来干嘛?”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听柳二家的人说,红药是奉二少夫人的命,回永安侯府传话,可二少夫人不是昨儿才从永安侯府回来嘛,奴婢想,这怕不是个托词,可若不是,那她出府做什么呢?”雏菊有些话不敢明言,只是这般说道。
白芊芊却好像明白了。
她想起一个人,想着若是他,倒有几分可能。
“此事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