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到颐安堂时,天色已经暗淡,屋子里点起明烛,照的却并不亮堂。
一进门,便见老夫人一脸威仪端坐其上,正是心情不好的样子,白芊芊一身素衣站于左侧,右侧站着伺候的大丫鬟晴珠。
底下洋洋洒洒跪了一地的人。
其中就包括谢清疏的随嫁嬷嬷,陈氏,还有几个其他杂院的婆子,另外七八个丫鬟,脸熟的和脸生的都有。
婆婆楚氏和大嫂赵氏也在,双双站在堂下靠右的位置,见她来,婆婆楚氏眉头一紧,似有担忧之色,而赵氏眉眼却是一喜,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
那一闪而过的‘欢喜’正好被谢明姝看在眼中,当即心里有所思量,只是还不待细想,老夫人先行发难,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便道:“来的正好,谨元媳妇,你自己好好看看,自个院子里养了什么样的老货。”
谢清疏定睛一看,见跪地的一众人面前,方才没注意,此刻有人默默挪开身子,露出掩藏着的东西来—是一整套的牌九,几个骰子并骰盅,一堆铜钱银裸子,还夹着一根银簪,两三套衣裳,也不知是哪个输急了拿出来垫上的。
看到这些,她大概就明白什么事了。
陈氏好赌,依稀记得母亲当初给人时还曾提点过自己,说她做事稳重能干,只这一件事上糊涂,让自己平日里多敲打倒也无妨,只是有些日子没注意,这人又摸上了,且有意或是无意的撞到老夫人手里,不管怎么说,也都是自己管教不严的过失。
想罢,她并未辩解什么,很干脆的认了错,“是孙媳管教不周,还请祖母莫怪,待回去一定好好惩处,以儆效尤。”
“惩处?我看就罢了,这样一个偷奸耍滑,嗜赌成性的老奴,你还带回去做什么,不如把卖身契拿来,发卖出去算了。”
这话一出,底下跪着的一片人瑟瑟发抖起来,那陈婆子亦是如此,有心求饶两句,又怕攀扯上自家少夫人,一时迟疑,却是谢明姝先开了口。
“不可。”
“怎么?谨元媳妇,你还要袒护这个老货不成?”老夫人显然没打算轻拿轻放此事。
但谢明姝也不能让陈嬷嬷就这么被赶出去,“孙媳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赌局也不是陈嬷嬷一个人攒起来的,参与过的奴仆皆有过失,较真论起来,也未必没有他人包庇之嫌,若只她一人重责,着实不公,若论众人之错,又法不责众,且陈嬷嬷伺候我多年,一直尽心尽力,还望祖母从轻发落,念在她第一次犯错的份上,饶过这一次。”
见她这般求情维护,老夫人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念着这些奴才的好,面软心慈,可见不是管家的料。”
“祖母明鉴。”
“明鉴,明鉴什么?这府里以前,可是从来没有什么聚众涉赌之事,原想着你嫁进来能主持些中馈之事,为你婆婆分忧,却没想到倒带来一些糜风滥气,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老夫人说到这儿,脸色转怒为忧,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一旁人见状连忙上前,顺气的顺气,递茶的递茶,连楚氏都凑了上去。
这一副就是被人气到的样子。
谢明姝连忙屈身认错。
待众人扶老夫人进了内室休息,未跟去的赵氏才有机会开口,幸灾乐祸的说道:“弟妹呀,不是我说你,你这底下管人未免也太松懈了,怎么能聚众坐庄?还让人捅到祖母面前来,这不,惹了祖母生气,还让人看笑话嘛!你呀,素日外面处事俱是周到,如今自个院子里的人却看不好,哎~还是粗心了呀。”
“大嫂说的是。”
“要我说呀,你刚才求什么情?一个老奴才,赶就赶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虽说是陪嫁伺候了你几年,有几分主仆情,那又怎么样,能让祖母出了怒气要紧,你这一维护,不惜拉旁人下水,不禁得罪了人,还气到祖母,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见谢清疏沉默不语,一副做错了事任说的样子,赵氏索性放开了说话,到最后还阴阳怪气地说教起来。
身后的红芍有些听不下去,可又不敢开口说什么,急的咬唇低下了头。
还是楚氏从内室出来,叫了一声,才让人停止了喋喋不休的话。
楚氏才是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这件事,原也是她该管的。
“所有参与聚赌的人,没收赌资,罚俸两个月,陈婆子,王二家的,聚众坐庄,败坏风气,拉下去各杖责三十,罚俸三个月,下去吧。”
“是~”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退下了,该罚的罚,该打的打,却没说什么赶出府的话,倒是让底下的奴才感激流涕。
陈婆子落在众人身后,悄悄回看了一眼谢清疏,有些担忧,也知道是自己连累,心里羞愧,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出去受罚。
打发了那些下人,楚氏这才转回视线,放在谢明姝身上,不知想到什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