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善和尚在鸡鸣寺中了招,身中欲毒,他心性坚忍,起初并未把一点燥热的气味当回事,可在鸡鸣寺大开杀戒后,蓬勃的摧毁欲激发了潜伏的欲毒,再加上一个盈盈垂泪的脱俗佳人做引子,一发不可收拾,金风玉露相逢。
第一次他尚且称得上无辜,后面每一次都不无辜。
此毒名为两相欢,本是鸡鸣寺中欺世盗名的淫僧千辛万苦得来的□□,有催发的效用,令男女合欢如登极乐之境。它有一点特殊,沾上后隔十日便会催情,忍则爆体裂筋,非和合不能解,管用长达一年之久。
这点特殊,对淫僧而言,有锦上添花之效,对弘善来说,独独是耻辱烦恼。
一事不劳二主,薛竹既然已入局,就别走了。
成昭沉沉的眸中满含欲色,他微微侧身别过头,不想薛竹看清自己迫不及待。
薛竹不知道两相欢。
当时被弘善夺取清白后,楚楚可怜的小美人以为自己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对弘善焉能不畏又恨?
可救命恩人负荆请罪自罚,遍体鳞伤,诚恳自罪,还道出个中内情——山匪险恶,用了春.药。
薛竹信了。
薛竹至今仍不愿回忆起那段半中欲毒、半被强迫的经历,可她怪黑风寨的山匪,怪不了当时的弘善。
德高望重的大师一朝清白尽毁,还因救她遭的劫,哪里还能怪罪,她自责更多些。
“你受伤了?”素手抚过男人右臂上一道寸长的伤疤,薛竹蹙眉细细检查过。
“并无大碍。”成昭浑不在意。
他知道薛竹误会了,这道伤口是他自己所划,回来晚了些,两相欢发作便放血稍作缓解,哪是什么战场负伤?
他并没有解释。
“昭昭。”
玉容清滟的女子主动吻上薄唇,甜蜜热情求欢,说来全赖成昭一手引导。
沉沦在欲.望之中的男人亲了亲娇嫩的唇瓣以作抚慰回应,令得细碎莺啼声声逸散,满帐春情,他一手蒙住薛竹的眼睛。
“阿竹乖。”
受不了这双勾魂夺魄的眼。
阿竹起初生涩放不开,甚至惧怕床事。她第一次非自愿,后来又因为出色的外貌被村中人冠以祸水、狐狸精的名头羞辱,着实是她伤心之处。
可成昭需解毒,又不愿坏了在她眼中清心寡欲的形象,即便是因她还俗,也绝不会主动行欢。
便细心宽慰薛竹,人伦大欲,阴阳和合,人之常情,实非她之错,她无需惧怕,应当坦然面对,践行以克服心魔。
而他,则甘愿以身助之。
水波荡漾,帐底生香,成昭开合间极尽温柔,热潮间忽然一缕冰冷漫上他表情,他清楚,无关爱念,这一切仅仅是欲毒催生的渴望。
浮光泡影,应作如是观。
只一个云水村中的少女阿竹,仍被困在水塘边,把虚幻当做了真心。
女子于枕畔沉眠酣睡,散发斜冠的男人面目冷清,散去欲念,眉宇间竟窥见慈悲,有当年弘善和尚的三分相,倏忽转为邪戾厌弃之色。
他危坐独立,避那熟睡的女子如避山下猛虎般避之不及。
是躲避祸水尤物,或也是自厌。
袒露的精壮上身布满了红痕,半长的墨发已没得立场留念旧日佛门。
阖眸静思,成昭缓缓扶正衣冠,通身纤尘不染,又戴上了那个温和的假面。
薛竹醒时,日上三竿。
家中早就没人,食盒中却留有蒸好的朝食。
她知道成昭已经去了县衙或是军中,昭昭事务繁忙,她唯有默默支持。
安阳县并不太平,或者说,天下就没有了太平地。
薛竹远在安阳县也听说过,皇城笙歌不断,各地灾祸四起,这天下迟早要乱。
昭昭原本是僧人,普渡世人,但眼下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佛经救不了世人,他如何能看淡疾苦寻找心中佛?弘善更愿意脱下一身僧衣,成为成昭,为苦苦受难的百姓做些事情。
同样是助人,穿不穿袈裟都无所谓了,佛祖自在他心中。
另有薛竹落难之故,成昭甘愿负担起她往后。两相促成,于是成昭还俗,携新娶的妻子阿竹前来安阳投奔友人,凭从寺庙习得的好武功投身军中四处剿匪,平定寇乱,如今做到了安阳县县尉,总领县军。
金刚怒目亦是佛,薛竹读书不多,如今也颇能体悟其中禅意。
饱受寇乱盗贼之苦,行雷霆手段能让更多人免受灾难,成昭一如既往是从前的弘善大师,心地光明。
只一件事,昭昭若能免受伤痛,身上再少两道疤痕,就更好了。
想起昨夜他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疤,薛竹找出针线,虔诚祷祝一番,亲手打了一个祈福的平安结。
一坐就是良久,薛竹拧了拧酸痛的脖子,看了天日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