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吐息如兰,分明长得宛如不谙世事的兔子,这妖媚的脾性却狐狸一般。
这一瞬,好似什么太监不太监的,在她心中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眼前这恶人与裴辜元大不相同,至少,会在她枉死之际还会为她收敛尸骨。
那双手还想着更进一步,方一落在他的腰间,便被那双寒凉的大掌握住了手腕。
皓腕被他越收越紧,瞬间现出一个红印子,却也是好看的紧,不禁让人想起雪地里片片寒梅,叫人心生怜惜。
“交易?”谢谨庭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他早已不耐烦,“太子妃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沈卿欢笑的乖巧,可话却不是半分乖巧女娘说得出来的:“谢秉笔畏寒,如今正是冬日最寒的时节,不若由我每日为秉笔暖榻吧。”
原本冬日天寒地冻,堂玉轩门口却有片雪露出丑陋的深褐,冒着滚滚白烟,将其里泥泞褐色的土地露出,那片雪被热水泼过,却又在热气散尽之时被冻上一层薄冰。
本就如此,雪地中,硬土是暖不化的。
谢谨庭嗤笑一声,那双眼眸冷冽的看着她,却不受半分诱惑:“咱家对女人不感兴趣,娘娘省省吧。”
“那日我不慎坠湖,而今身子好些了,秉笔可愿再看那红梅引?”沈卿欢似含羞带怯,落在他眼中却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当年江无兰便是穿成这般模样,又以一曲红梅引凑到了他的身边,而后便是身边人的背叛。
少有的那些知情人都道,是他对江无兰因爱生恨,只有他自己知晓,他不曾爱过江无兰,方入宫被那群人从蚕室抬出来之时,他便不可能再喜爱任何人。
人人都不喜太监,他又何曾不是如此,从那般清贵的门楣出身,哪里肯自甘堕落为阉人,可偏老天弄人。
太监趋炎附势,攀附权贵,沈卿欢自然也是同他当年那般厌恶的。
唯独不同的是,他当年怎么也不会去巴结太监,不论为着什么。
见他不语,沈卿欢轻轻眨了眨眼睛:“谢秉笔当真这般狠心吗?”
谢谨庭闻言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娘娘并非第一日得知咱家是这般人,有何故频频招惹?”
她自然感觉得出,谢谨庭这些时日对她态度的松动,她不知其中的蹊跷,但这几日她看得清楚,能让她与谢谨庭产生羁绊的,只有利益。
单说她瞧见谢谨庭灭口,这便足以那日他要了她的性命
可他与她之间有什么利益,足以那日他留下了自己的性命。
这话她不会傻傻的问出,还需来日再看。
“自然是心悦秉笔。”沈卿欢乖巧的笑着。
这话她不是第一次说,谢谨庭自然也不会当真,两人像是棋逢对手的周旋了良久。
谢谨庭松开她的手腕,将案几上的白帕子随意展开,细细擦过每一个指节,白帕子在他的蹂.躏下出了褶皱,宛若少女美好的羊脂玉,令人浮想联翩。
“那娘娘可要好生为咱家办事,”谢谨庭唇角的弧度凌厉,手中的帕子被随意丢在脚边的珐琅渣斗里,他不带半分情绪的道,“没有价值的东西,是会被咱家丢掉的。”
试探不出谢谨庭的态度,沈卿欢心中却不急,谢谨庭既然留她,便是她能对他产生价值,大不了她兢兢业业的讨好,在他心中占下一席之地。
保命借势,将来大仇得报怎样都好说。
待沈卿欢离去,偏房走出李继妄,将手中那张地契递给他:“干爹,查清楚了,是太子妃想购置京郊的荒地,今日宴会出去亦是为了这事。”
谢谨庭将那张地契合在案几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有节奏的叩击在地契上,看着青烟袅袅随夜风飘散。
他眯了眯眼眸,指尖也随之顿住:“王长胜见她了?”
“见了太子妃身边的人,”李继妄想到王长胜那张有些得意的脸,微微摇了摇头,“他暗自提了价钱,同太子妃身边的人说,得两千五百两银子。”
谢谨庭颔了颔首,面上却无半分不满:“她总想着从咱家这边讨些好处,是该让她吃些亏,王长胜是你的人,将自己的人管好便是。”
他虽是云淡风轻,但李继妄知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他道了别,金玉堂冷清下来之时,谢谨庭扬了扬手,一股内力将烛火击灭,月色重新笼罩了下来。
堂玉轩重归冷寂,他冷眸望着天边的一轮皎月,那皎月被雾拢住,依稀像是回到了那一年。
他暗中找了那人多年,竟是半点线索都无,未曾想竟近在眼前。
若非如此,向来自己也不会留下她,谢谨庭缓缓阖上了眼眸,喉头上下滚了滚,月光将长睫的暗影投在他格外白皙的面颊上。
彼时,沈卿欢悠悠的往回走着,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为她提着灯,淡黄的灯将黑沉驱赶,却不想,她这一脚方迈进蒹葭堂,便听闻屋内丫鬟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