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杯雪茶,惬意地饮了一口。
大巫睨着他,凉凉道:“十两银子一杯。”
“没钱,赊着。”费侯爷看向大巫,目光里皆是审视,“老东西,你什么时候这么热情好客了?又是给人把脉,又是邀人住下,打的什么主意呢?”
“没打什么主意,这孩子合我眼缘,所以才替他看看。倒是你,”大巫也狐疑地看着费侯爷,“你不是狂的很吗?怎么如今愿意听一个毛头小子的差遣?”
“那是一般的毛头小子?”费侯爷说道,“黎州,安州全都是他守下来的,还有粮草的调配,军将的调遣,就连我那不着调的外孙也被训出了个人样。”
大巫闻言也不由得点了点头:“敢只身前往南疆,说话做事不卑不亢,光这份气度就远胜于皇城里的皇子王孙。只是可惜了……”
大巫想到周珩的病,不由得叹了口气。
费侯爷也跟着叹息了一声,不过他想的倒是和大巫不同,“是啊,宣王是个有经世之才的,可惜啊,被他这个身份拖累了。”
大巫一下没明白,“怎么个意思?他不是武帝的儿子?老皇帝被人给戴绿帽了?”
费侯爷瞪了大巫一眼,没好气地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正儿八经的血脉。”
“那你可惜个什么?”大巫更是不明白了,“他既是武帝之子,来日坐上那个位子也是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费侯爷冷哼了一声,“你当皇上生那么多个儿子是摆着好看的?自己的儿子都争不过来,哪轮得着他这个皇叔?”
大巫不置可否地咂了下嘴,反正他们南疆是没这个规矩,谁当继任者全凭天赋,而不是看血脉,可一想到这么个天纵之才就这么弃之不用也实在是怪可惜的,他凑到费侯爷面前,打着商量的语气道:“既然你们大安不要,不如把他留给我们南疆好了,我倒是中意的很,正好他也可在我这养病,将来还可以继任我的位子。”
费侯爷“呵”了一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想得倒是挺美。不过王爷的病真的这么严重?”
大巫也没了玩笑的心思,沉重地点了点头,“是药三分毒,何况他服的本就是毒药,虽然我不知道哪位高人替他把原先的蕨齿草给换了,但他体内余毒未清,又整日劳心费神,郁积于胸,自然是会加倍反噬回来的。”
费侯爷沉默片刻,问道:“还有的治么?”
大巫眉头微锁,面露难色:“我看难,要治也就两个法子,要么先解了息心草的余毒,保存五脏六腑,要么就好好养着,别管什么打仗不打仗的事,把亏空的元气都养回来。但你说,眼下能做得到哪个?”
费侯爷深深叹了口气,“无妄之灾啊,都是我们大安欠他的。”
*
与南疆的和谈出乎意料的顺利,翌日一早,凌安若便带着守备军和西南边防军与南疆的军队正式会面。
为表诚意,凌安若甚至将安州城内所缴获的西越军械无条件的转送了一部分给南疆,而大巫也很给面子,表示凌安若只要能帮南疆收复几个被占领寨子,他就马上出兵支援大安。凌安若自然是无不答应的,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磨炼守备军与南疆将士的默契。
一开始两边配合的并不顺利,南疆人还记着曾经两族的仇恨,没法把守备军当自己人看,而守备军也吃不消南疆野蛮的打法以及时不时冒出的毒虫蛇蚁,基本上两边都是各打各的,谁也不服谁,可时间长了,生死患难经历的多了,倒也慢慢互相融合了不少。
一日,凌安若战胜归来,途中路过一处山谷,大片温柔的绯色倏地闯进眼底,宛如天边吹落的霞光。
凌安若愣了一下,她呆呆地望着满山满谷的桃花,没想到当初抱月河畔那些被焚烧殆尽的桃树会以另一种方式再次重现在眼前,就仿佛这是上天对她的一场补偿。
她以为再也无法赴约的花期,踩着春风,跨过高山,施施然地停在了她的身前。
忽然间,凌安若非常非常想念周珩,想得恨不能长出双翼,好衔一枝桃花飞向北境。
然而她终不是鸟,长不出翅膀,也跨不过山河,于是她在原地驻足良久,直到落日余晖时,才兜着满满一袋的桃花打马归去。
与此同时,一群不速之客也气势汹汹地闯进了西南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