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也有为银子发愁的一天,“如今朝中无主,就算是内阁主政开放国库,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若是银子的事,那倒好办。王爷今日叫我前来,就是为了解决军费开支的吧?”崔廷越主动开了口,在座众人立马把目光投向了这位财神爷,他却浑然不觉地拿出一封书信呈到凌安若面前说,“几日前,吾妹已经托人送了信来,嘱托在下将她这些年所赚的分红都折算成军饷补贴南北两地,还托我转告王爷,您只管放心收复江南就是,不必有后顾之忧。”
李牧一愣,他倒是知道宣王府的准王妃是商贾之家,可也没想到能这么有钱,这军费开支可不是小数目,扔水里都听不见一个响。
他好心地向崔廷越提醒道:“这银子花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令妹可真的想好了?”
崔廷越笑了笑说:“为国效力本就是义不容辞的事,何况她也算花在自己身上,不算多吃亏。”
什么叫花在自己身上?
李牧没听明白,他看着崔廷越,狐疑的问道:“敢问令妹到底是何人?”
崔廷越坦荡荡地说:“凌将军之女,凌安若。”
此话一出口,在座众人皆大吃一惊,那不是安王妃么?她怎么不仅没死,还跑去经商了?
李牧更是没想过这位奇女子竟在自己眼皮下待了这么久,还和宣王混在了一处,若是往常,他定是要抓紧这个时机,去京城告上一状的,可如今时移世易,他也没了那个心思,脑子灵活一转,开口就夸:“宣王妃此举深明大义,下官实在钦佩,不愧是我大安战神之女,虎父无犬子啊。”
凌安若含笑瞥了眼李牧,觉得这人还真是上道,一转投了阵营,拍马屁的话张口就来,她收好了周珩寄来的信,道:“行了,既然王妃已经发了话,那咱们的银子也算有了着落。所幸黎州今年粮食买的早,还能分出余粮支撑一段时日,到时购买来的军粮先往北境送,还有入冬的棉衣也要尽快补上,其余一应事务皆由李大人和崔公子共同督办。”
李牧却没有马上应下,他不解地看向凌安若:“王爷这话是何意?您要率兵亲征?”
凌安若颔首:“是。”
“不可。”李牧当机立断地否决道,“王爷,先不说您这身子能不能遭得住,藩王无召是不能离开封地的,如今朝中两虎相争,尚且无人顾及此处,可来日您若真收复了江南,不仅没人会念及您的功绩,只会觉得您功高震主,拿捏此事大做文章,从而惹祸上身。依臣所见,打战这事由费侯爷和小冯将军去就够了。”
李牧浸润官场这么多年,利害关系看得一清二楚,这番话也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为凌安若考虑,就连崔廷越也甚觉有理,他本就不赞成凌安若亲自上战场的决定,此刻也附声道:“李大人言之有理,王爷再想想吧。”
凌安若却并没有多想,自她离开天山,回到黎州的那刻起,她就没有想过明哲保身这四个字:“不必想了,覆巢之下无完卵,大安若是亡了国,我这个王爷当给谁看。他们要治我的罪,让他们治去,本王认不认那可就两说了。”
这话说得意味不明,李牧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惊疑不定的看向凌安若,问道:“王爷?”
费侯爷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李大人不必再劝了,王爷这么做也是有王爷的考量,那西南大巫不是一般人,他若是看不到大安的诚意,是不会接见的。战场虽凶险,但王爷多只在后方坐镇,伤不到什么,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护好王爷的。”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劝的了,李牧无可奈何地轻叹道:“行吧,既如此,那就有劳侯爷多费心照应了。”
*
十二月,宣王率兵亲征。
此消息一出,黎州城的百姓惊诧万分,不约而同的从苍阑山跑了回来,聚在城门口给即将远征的将士们送行。
陆安看了一眼前头乌压压送行的人群,又看了一眼穿戴整齐,兴致勃勃的桑祁,忍不住提醒这个看着一时兴起的少爷:“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次是去打西越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到时可别吓得哭鼻子想回家。”
桑祁不屑地哼了一声,微昂着头道:“死就死呗,就有什么好怕,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倒是你。”桑祁盯着陆安,仔细地打量道,“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不想跟王爷去?”
陆安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可奈不住这人总问,随即深深叹了口气,沉声道:“西娅陪福伯走货,被困在安州了,如今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啊。”桑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笨拙地拍了拍陆安的肩膀,安慰道,“放心,西娅姑娘是有福之人,为人又机敏聪慧,必不会有事的,咱们黎州离安州也不算太远,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见着她了。”
陆安点了点头,可眉心仍旧蹙着。
城门口,李牧看着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