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若:“那你现在再找他们会不会惹人起疑?”
“应当是不会。”周珩手指拨动着白玉似的茶盖,眼里划过一丝冷意,“崔氏近来生意不好做,盐引又被孙氏劫去大半,要另谋出路也是情理之中,何况我不信西越人不知道我这几日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四处求人,说不准他们也正等着我自己上门求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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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风褪去了春寒料峭,湿暖的潮意催生着万物,虞州不爱种桃花,倒是种了满城的柳树,几场春雨下来,芽苞抽成了壁玉,万条柳枝婷婷袅袅随风飘摆,荡漾出一城的春色。
待到雨一停,日头一出,柳絮就飞了满城,如同飘了一场慢悠悠的春雪。
凌安若是偷跑到虞州来的,外头的春景与她无关,她也待不了多久,还得赶着日子回去。
周珩当天就让希签去查一查在虞州总管乌香生意的西越人平日都爱往哪里跑。
同西越在大安人眼中是个“神秘岛”一样,大安在西越人眼里犹如“神国”。来大安经商的西越人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很,时不时便往戏园子里钻,或是去青楼听个曲,去茶楼看人说书,也不管听不听得懂吧,要得就是个新鲜劲儿。
而那位管乌香生意的西越人就格外喜欢听人说书,若是要寻他,十有八九都能在茶楼找到人。
周珩得了信,隔天就去了天茗阁。
天茗阁是虞州人闲来无事的好去处,临河而建,又修得清丽雅致,叫上一杯茶,听人说会儿书,就能耗上一整天。
周珩进天茗阁寻人的时候,说书先生正好在说书,还是当年凌正大败北狄,一刀砍下北狄王脑袋的故事。
这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大安年轻一辈几乎都是听着那些武将的英勇战绩长大的,可不管听了多少遍,惊堂木一拍,折扇一展,总是能赢得满堂喝彩。
那是属于英雄的骄傲。
周珩在拍掌叫好的茶客里望了一圈,一眼就看见自己要找的人正坐在临窗的雅座里。
他走上前去,有礼询问道:“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茶楼碰见霍先生,此处客满,先生可介意与在下拼个桌?”
霍华德闻言抬头看了周珩一眼,他自是认识周珩的,对周珩来找他是为了什么,心中也有数,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笑说道:“自是可以,崔公子请便。”
“多谢。”周珩微颔首,大大方方的在霍华德身侧坐下,又叫来小二上一杯碧螺春和几份糕点,对霍华德说道,“天茗阁不仅茶不错,点心也是一绝,先生可以试试。”
霍华德笑道:“这怎么好意思,我不过是和公子拼了桌,哪能让公子宴请。”
“这算什么宴请?”周珩唇角微勾,“我若真要请先生吃饭,也应该在栖凤阁摆上一桌,再叫上几个姑娘弹曲才是,就怕先生事务繁忙,不给崔某这个面子。”
“欸,哪里的话,公子若要相邀,在下怎么都是能赴宴的。只是……”霍华德眼中闪过精光,不再给周珩虚与委蛇的机会,直接了当的问道,“你们大安人有句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崔公子今日是为何事而来?”
“霍先生这话怪直接的,倒是让崔某有些不好开口了。”周珩笑看着霍华德,他话虽如此,脸上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神色,“不过崔某今日前来,确实有求于先生。”
“哦,是么?”霍华德乐了,“霍某能有何处能帮到公子的?公子尽管说。”
周珩没急着开口,正巧小二也端着茶盏糕点上来了,他端起茶盏,用茶盖拂了拂茶汤上的漂浮着的碎末,轻轻吹了口气后才啜饮一口,一举一动间皆是矜贵风雅,没有半点求人姿态。
霍华德倒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挺赏心悦目,对周珩的兴趣也更多了一点。他见过不少大商,可从没在哪个商人身上看到这般的矜傲之气,像是在锦绣丛中养出的贵胄,可偏偏眼里又带着商人的精明和算计,矛盾却又浑然天成。
周珩自然能察觉到霍华德包含兴味的打量,他不动声色的放下茶盏,温和的说道:“我来是想找先生求个门路。”
“门路?”霍华德哈哈笑了两声,“我可没有什么门路,我就是一个卖香料的商人。”
“先生这话可就妄自菲薄了。”周珩笑道,“如今大安的商人要想赚银子,不都得仰仗先生?”
“可你们崔氏不是看不上我的东西吗?”霍华德说道,“当初做这乌香生意,我可是第一个就想到了崔氏,是你们自己不要啊,如今怎么自己巴巴的跑上门了。”
“唉,此一时彼一时嘛。”周珩叹气道,“当初我们哪晓得这乌香能卖得这么好。如今孙家劫去了大半的盐引,姚大人又看上了我家的地,这要是再不找些别的出路,那崔氏可怎么活。”
霍华德暗自嗤笑了一下,他自然知道周珩这几日处处碰壁的事,这会儿再看周珩认栽讨好的样子,可算是出了口气,心里也畅快不少。
“既如此,公子想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