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自觉去拿了三柱香,递给周珩时他却没接,摇头拒绝了。
“你拜吧,我就不拜了。”他仰头看着大殿上的金身佛像,眉眼慈悲,俯视众生,“荣华富贵我有,安康长寿不求,它没有什么能给我的。”
周珩的话音不大,两人又站在大殿一角,可话音落下时,殿里的和尚纷纷转头看向这个大不敬的,连方丈也目光沉沉的落在二人身上。
周珩任他们看着,没事人似的依旧站在原地,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凌安若也不强求,自己点了三柱香,跪在蒲团上替远在京城的父亲和兄长求了个平安,拜了三下后,上前把香插进香炉里。也是这会儿的功夫,凌安若才看见那块红布上放着一枚雪白的平安扣。
寺庙里祈福平安的首饰就那么几个,没什么值得稀奇的,凌安若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顺手扔了些碎银进功德箱,没注意到老方丈望着她时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兰若寺的红梅都种在后院,靠近后山脚处,周珩寻了个小沙弥,问了问大致方向,重新打起伞领着凌安若在寺庙的小道上穿行。
这座寺庙虽不如几座国寺那般大,但该有的庙宇回廊也不少,处处都透着江南的雅致和禅意,檐角风铃映着雪色,也算是一步一景。
凌安若跟在周珩身侧,边走边左右看着,不知不觉的就转到了后山脚,才靠近院门,就已闻得一股寒香。进院一看,数百株红梅轰轰烈烈的闯入眼帘,给这素白寡淡的天地抹上一片胭脂色。
凌安若突然有些庆幸周珩执意要带她来看看了,如若今天真的就那么走了,的确挺可惜的。
“好俊的梅花啊。”她一面说,一面往里走。
里头梅枝繁杂交错,不留神就能顶着脑袋,周珩干脆收了伞,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漫步在梅林深处,也不禁赞叹道:“难怪那么多人大老远的跑来看个梅花,还真是不虚此行啊。”
“那你为何之前不来?”凌安若回头问道。
周珩:“我懒啊,不想挪窝,更别说天寒地冻的跑到这荒郊野外来。”
凌安若闻言伸手折下一枝红梅往他脸上砸,“那你倒是好意思把我给拖出来。”
她这一拽,梅枝也跟着上下晃动,落红碎雪扑簌簌的洒了人满头满肩,冻得凌安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周珩见状幸灾乐祸的笑开了,他揪下一朵刚刚抛来的梅花,随手送入口中,边呷着香,边走来替凌安若拍落头发上的落梅,欠打的说道:“你说你这叫不叫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凌安若拍开他的手,迫近一步,凑到周珩耳边轻声细语道:“错了,我这明明叫诱敌深入。”
她话才说完,立马退了几步,狡黠的眼里是藏不住的坏意,趁周珩未反应过来前,一脚踹向了梅树,又在撤腿前眼疾手快的蹦开了。
哗啦——
整树的落雪残红倾泄而下,把周珩从头到脚都浇了个遍。
“凌安若!你完了!”周珩顾不得拍开身上的落雪,随意抹了把脸就举起油纸伞向凌安若冲去,所经之处落英缤纷,寒香拢雪。
“今日我定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他叫道。
凌安若早在他追来前撒丫子跑了,笑声从梅林深处传来:“好大的口气,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天色渐晚,雪也慢慢停了,两人总算是玩了个尽兴,沁了一身寒香出了院门。
临走前周珩见凌安若还恋恋不舍的样子,问她要不要折几枝红梅回去插瓶。
凌安若摇摇头,眉目含笑的望着那抹艳色:“折回去也放不了几天,倒不如让它在这里遗世独立的好。”
周珩笑了笑:“那就走吧。”
两人慢慢绕回原先的大殿前,这会儿念经声已经没了,做功课的和尚也早就各自离去,殿内殿外皆是寂寞无声,唯有之前那个方丈还站在院子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凌安若和周珩都没怎么在意,打算打个招呼就走,没想到方丈听见脚步声后,自动转过身来朝他们走去,停在凌安若身前,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道:“一别数年,王爷可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