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着火了。”他指着火球,哆哆嗦嗦的叫道,“着火了!快,快来人救火啊!”
可此时已经迟了,那烧着的粮草在夜风的吹拂下飘的到处都是,细碎的火星接二连三的引燃了层层营账。马厩里惊慌失措的马匹嘶鸣挣脱着,两脚往前一蹬,还真就踢开了围栏,里面的战马霎时间狂奔而出,在整个营地里横冲直撞着,带起的烈风让火势更加猛烈。
百年难得一闻的哨声在军营里响起,睡着的,喝醉的,闲聊的纷纷逃出了营账,仓皇失措的往空旷的野地奔去。
韩远看着这从天而降的大火,惊愕了一瞬,连忙指挥手下的兵将去不远处的河流取水灭火。可他手里的人太少了,多的是贪生怕死之辈。呼声震天里,他颓然无助,可心中又不由得升起隐秘快意,看着大火席卷了这个让他作呕鄙夷的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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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浓烟遮天蔽日,艳红的火光熏红了半边天,哪怕在黎州城里也能窥见那滔天的火光。
宣王府的书房还亮着灯,陆安一路跑进了房门,兴奋的道:“王爷,咱们得手了!”
凌安若与周珩对视一眼,放下了手里的棋子,淡淡的说:“那就走吧,别忘了给那位李大人找点麻烦,到的别那么快。”
陆安:“是。”
为了能提前一步赶到,凌安若没有坐车,骑着马狂奔在出城的街道上,等她赶到军营时,大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几日前还光鲜亮丽的营地成了一摊焦泥烂土,烟熏味呛得人眼泪直流。
凌安若环顾了一圈被烤得焉头耷脑的士兵,眼神最后落在摊坐在地的赵勇身上,她声如寒冰的问道:“赵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赵勇此刻格外狼狈,他头发散了,脸也黑了,腿还被烧断的木架给砸折了,比流民乞丐好不到哪去,听见凌安若的问话,他无神的转过头来,呐呐的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王爷,这个火突然就烧起来了,然后就全都着了,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凌安若冷声重复着,目光如刀似的从赵勇身上刮过,又看向其他士兵,问道,“今夜巡逻的人是谁?”
周遭一片寂静,无人敢答话。这些士兵们本就还未从前两日的恐吓中走出来,刚刚又被大火烧懵了头,此刻突遭诘问更是噤若寒蝉。
“怎么,偌大的一个黎州守备军,连个守夜的人没有?”凌安若冷喝道。
韩远看了眼畏畏缩缩的众人,心底冷笑一声,上前道:“启禀王爷,今夜是末将与何有为将军共同轮值,只是末将负责西侧,而火是从东侧烧起来的,具体情况如何还是何将军更为清楚。”
凌安若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她本以为这个韩远是吃闷亏不吭声的那种,没想到居然会特意把她往蔡文全那头引,她微仰着下巴,示意道:“去把这个何将军带过来。”
韩远:“是。”
韩远的动作很快,没两下就让人把喝得烂醉如泥的何有为以及当时帐中所有的将士都拉了过来,一伙人醉得东倒西歪,此时连跪都跪不稳,直往地上栽。
凌安若将这群酒鬼从到尾扫了一眼,眼底的阴沉比这夜色还要浓厚,语气却温柔的让人头皮发麻,她看向赵勇说道:“军中不得饮酒,赵将军,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好兵啊。”
赵勇张了张口,刚想辩驳些什么,凌安若已经转过脸了。
“本王就一个问题,今夜这把火到底是谁放的?”凌安若睨着这群醉鬼,哪怕知道他们根本答不出还是逼问道,“答不出的,就地砍了。”
冷淡的话语如同九天的寒冰,一下子就把这些醉鬼兜头砸醒了。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凌安若,以为自己还醉着没有听清。
这个王爷刚才说要杀了谁?
四周的将士也是惊疑不定,这伙人可不单是有官职在身,其中还有世家子弟,这宣王要是真敢这么做,那可是公然与世家为敌啊。
冰冷的刀锋缓缓出鞘,兵刃摩擦的铿锵声激得人头皮发麻。
陆安随意挑了一个校尉,刀尖挑起那人的下巴,问道:“你,说,今夜是谁放的火?”
校尉出于本能,慌乱的摇着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也像是在赌这宣王是不是真的敢杀他。
凌安若没那么多耐心花在这群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她毫不犹豫的挥了挥手,陆安手里剑刃立刻高高扬起。
那个校尉惊恐的看着雪亮的刀锋,终是能说出话了,哭叫道:“你,你不能杀我,我是王明安的儿子……”
噗嗤,鲜血喷溅而出,洒了那群酒鬼满脸。温热的触感让他们脑中一片空白,此时此刻他们才真正意识到世家已不在是他们的保命符,他们最后一张底牌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