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可这趟货要是真跑成了,那可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咱们大安还没什么西越来的新鲜货呢。”
崔廷越闻言有些好笑:“哪就这么容易了。这越是新鲜,可新鲜的东西不见得人人都爱。上次朝廷出海也不是没带西越货回来,名头也叫得响,可最后东西根本就卖不出去,咱们大安哪兴得用银盘刀叉,而棉毛织布咱们又不是没有。”
“这就是表哥有所不知了。”周珩朝崔廷越神秘一笑,猫着坏似的说道,“朝廷带来的货卖不出去,那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把好货拿出来,真正的好东西都自己留着呢。”
周珩从荷包里掏出怀表,递到崔廷越手里,说道:“表哥你看,这个东西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崔廷越把怀表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又摸索着按开表盖,指着上头的圈盘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周珩显摆道:“这东西是西越来的怀表,是西越人专门用来看时辰的。他们把一日分为十二时,昼夜二周。那表面上一圈数字就是六个时辰,子正十二点,丑初一点,午正又十二点,至未初又一点。一日共为九十六刻,每刻十五分。上头那两根针就是用来计时的,短针为时,长针为刻。不用人分神去调,它自己就会跑。表哥,这东西是不是比咱们的沙漏要好用的多?”(注)
崔廷越赞同的点点头:“是挺好用的,这东西你哪来的?”
“我从王爷那借来的。”周珩说道,“太傅不是去了么,圣上以为王爷没来得及送葬就赐了些小玩意儿以作安抚。”
“表哥。”周珩半倾着身子,兴致勃勃的说道,“王爷那这样的好东西还有不少,有晶莹透亮的琉璃盏,视之千里的千里镜,听说皇宫里还有一架会自动报时的自鸣钟。你说若是我们能自己跑一趟西越,运来一批这样的稀奇货,是不是挺有赚头的?”
崔廷越看着周珩眼里的精光,这才意识到这人是有备而来,之前绕了那么一大圈,就是在这里等着呢。
他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蝇头小利而已,为着这点银子,崔氏还犯不着冒险出海。”
周珩心里有点烦躁,这个崔廷越怎么油盐不进的,他耐着性子继续诱哄道:“这怎么就是蝇头小利了?表哥你想,不论别的,就单说这怀表,咱们黎州南来北往的商人这么多,跑船运货都得注意时辰,可谁能时时守着沙漏瞧。有了这怀表可就方便多了,到时定会疯抢一空。然后咱们的商船再沿着北阳运河一路往上,那里的富贵人家最多,最喜奢华摆阔,用来宴饮的琉璃盏定合他们心意,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雪花银啊。”
“照你这么说,我要是不捡这银子,是不是就成傻子了。”崔廷越笑问道。
周珩笑了笑,没说话,但眉眼间都是那个意思。
崔廷越心里其实也有了点兴趣,他端正了神色说道:“要是按你这么说,跑这一趟货也未尝不可。可江山易攻不易守,到时若是真赚了那么多银子,眼红的也不少,他们要是想分一杯羹,自己也跑一趟西越,那还是守规矩的。要是有人直接强取豪夺,那崔氏也没有法子。”
周珩听懂了崔廷越的言外之意,这买卖要做可以,但首先得找个靠山,崔氏在官场上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周珩轻笑一声,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朝廷这次出海西越,是为了给天下商人一个安抚,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其他商人就是想分一杯羹,也得有海图才行,这东西我们攥在手里就好。至于那些有另有门路的,王爷说了,他也想要参一股,出海的成本他可以共摊。”
“王爷?你是说宣王?”崔廷越不可置信的确认道。他知道凌安若在官场上有门路,可他没想到她会推荐宣王。整个大安谁人不知宣王是个病秧子,说不准哪天就能厥过气去。
崔廷越可笑道:“安若,有些树看着高大,实则外强中干,说不准哪天风一吹就倒了。”
周珩被含沙射影了一番也没有生气,他笑眯眯的道:“表哥,哪怕在易折的树,要砸死几只蚂蚁那还是容易的。强龙不压地头蛇,外头的神威再好,也不如身边有个山大王来的方便。”
崔廷越沉吟不语,周珩也没有催,只是静静的品着茶等。
良久崔廷越才道:“帮我给王爷带个话,他若是能让我拿下东河街的林记药铺,崔氏自当乐意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