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觉,余光紧盯着安王的一举一动。
眼见那杯酒一滴不落的流过了咽喉,周珩放心的勾了一下唇角,心中开始默念起来,刚数到第三下,就见安王难受的打了个晃。
“呀,王爷可是喝多了?”周珩扶着安王,关切地问道。
“或许吧,去给本王倒杯茶来。”安王不适的捏了捏眉心,也不知是不是屋里暖香薰人,把酒意都烘上了头。
周珩应了一声,起身去给他倒茶,等他再回过身时,刚才还孟浪的王爷抵不住强烈的眩晕,一头栽倒在桌上。
周珩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用力拍了拍安王的后脑,看这人晕的跟死猪一样,才彻底放下了心。
他一把扯落头上沉甸甸的凤冠,褪去冗杂的婚服,从柜子里拿出提前备好的衣物换上,这才吹灭了房间里的烛火。
熄灭的火光犹如无声的号令,蹲守在各处的暗卫们立马闻风而动,如鬼魅般从屋顶跳了下来。
轰隆——
惊雷滚过了头顶,炸裂的巨响掩盖了房门开合的“嘎吱”声。
“王妃。”暗卫们跪在地上,对身前的人行礼道。
“王妃在那呢,别乱喊。”周珩看着面前跪着的暗卫,以及他们身旁那俱散发着焦味的躯体,问道:“都准备好了?”
“是。”暗卫立马改口道,“凌姑娘放心,这具女尸面容与姑娘有三分相似,再加上已经烧得半焦,不会有人看出异常。”
周珩点了点头,把手上的婚服拋到那具尸体上,“把衣服给她换上,再抬到床上去。”
“是。”
暗卫们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给女尸换上了婚服,抬上了床,临走前还颇为贴心的帮安王也给摆了上去,而后在整个屋子里倒上了火油,将燃着的火寸条往里一扔,等整个屋子冒起了火光后,才掩护着周珩在雨夜里飞速离开了安王府。
而在安王府后门的一条小巷里,早停着一辆其貌不扬的小马车,马车上挂着太傅府惨白的灯笼。
周珩看着那灯笼,心下就是一沉,而后钻进了马车里,畅通无阻地通过了城门处的盘问,直向护国寺的方向赶去。
而此时的凌安若正焦急地等在护国寺的门口,一见周珩赶了过来,立马迎了过去,沉着脸道:“太傅他……刚刚走了。”
周珩一愣,连忙飞奔进屋里,推开围在床边的和尚和小厮,就见太傅闭着眼,一脸安详地躺着。
他紧赶慢赶,没想到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抱歉,难为你替我周旋,没能赶上太傅最后一面。”凌安若待周珩上完了香,看着他低落的神色,心里有些愧疚,若不是她强行要求周珩替她去成婚,他也不至于不能守在护国寺里,陪太傅最后一程。
“没事,人嘛,总是有这么一遭的。”周珩走出庙门,嗓音被夜风吹得极淡“太傅八十有六,已是耄耋之年,算是喜丧了,没什么可难过的。再说你不是在嘛,太傅看见你也是一样的。”
只是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空荡,明明该见的面都见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却看这座京城都索然无味起来。
“走吧。”他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趁夜走吧。”
凌安若点了点头,随着他一起下了山,上了马车,在马车驾起前,周珩突然问道:“现在还早,你要不要回府中偷偷瞧一眼?”
凌安若一愣,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你确定?”周珩说道,“今日死遁,这世上可就再没你这个人了,日后莫说是回府,怕是回京都难,你真不打算再看一眼?”
“这我知道,但是不用了。”凌安若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寺庙,淡声说道,“我怕我看了,就舍不得走了。”
何况她要做的事,离凌府越远越好,只有她死了,凌府才能真正独身事外。
只是明日府里的红绸就得换成白幡了吧?
凌安若愧疚的默念道:“爹,女儿不孝了,若有来日,定回来向您恕罪,您等等我。”
春日的雨夜里,破旧的马车奔跑在空旷的荒野上,驶离了繁华富贵的京城,在浓稠的夜色里疾奔向前路迷茫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