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晚正愁没事儿做,便抬腿跟上。它带着施晚走到院墙处。从这儿翻出去,便是府外头。
猫灵活地越上围墙,端立在那儿等她。
“这猫是从这儿进来的?”绘樱狐疑地盯着它,“小姐,它这是想把你带到哪去呢?”
“我若是能听懂猫话,早在一刻钟前看见它的时候便告诉你了。”施晚仰头看着高高的院墙,伸手接住头顶落下的一片槭树叶,这叶子红得绚烂,像畸形的手掌。
府里未种槭树,是外头的一棵探进半个树身,大大方方地倚上雪白墙头,红叶挂在乌黑的枝间,风一吹,便刷啦啦地下一场红雨。
“小春,这墙外头是何处?”施晚眯着眼,秀丽脸庞直直迎着透过叶子洒下的阳光,眸中隐隐有些蠢蠢欲动。
小春有些忌惮地瞧了墙头一眼,怯怯道:“外头是后山林地,多是虫蛇鸟兽,鲜少有人去。这里僻静,当年少爷便是因此选了此处住着。”
施晚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小姐,您不会真要跟着它出去吧?”绘樱大惊失色:“三思啊小姐!”
“绘樱,端把椅子来。”施晚脾气温和,人却倔,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被这鬼精鬼精的猫勾起好奇心,是铁了心要探个究竟了。
她自小是野惯了的,山林野地没少去,这种毗邻屋宅的地方,哪儿会有什么猛兽?至多是机警怕人的猢狲而已。
绘樱从来都拗不过她,这次也不例外。她扶着椅子,担忧地看着踩着椅子爬墙的施晚。施晚身量纤纤,虽气力不大,也勉力攀着墙露出半截身体。
她探头往墙外看,顿觉秋意似股浪,将她迎面拍了个正着。层林尽染,叠翠流金。
白猫轻盈跃下墙头,落在围墙那面的林地中,脚下枯叶被踩得咔咔作响。
它甩着尾巴,飞快往前跑了几步,爪子在一处灌木中扒拉。施晚定睛一看,顿时面色发白。
那分明是对染血的布鞋。
她手一下子失了气力,撑不住挂在围墙上的身体,直直往下掉,落入一对臂弯中。她挥舞着的手顺势攀上这对有力臂膀的主人。
“每回见我,都要摔上一次?”顾希桢刚进院子,便瞧见她那轻盈盈的身躯跟只断翼鸟一样往下掉,不假思索地瞬身过来,展臂接住她下坠的身体。
他身法高明,来去无影,气息发丝都未凌乱,显得身边被惊得大呼小叫的绘樱像只小猴子。
他只消扫她一眼,绘樱便闭上了嘴。
施晚紧紧搂着他的肩颈,和他的脸只有几厘,能熟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两人的呼吸在这狭小的距离里交缠。他眼睑处有颗浅色的痣,转过眼看她时,那痣便与黑沉沉的眼瞳连成一片。
施晚心口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就回来了?”
顾希桢将她放下,理了理衣上褶皱,听她如此发问,长眉微挑:“若是我晚上几分,你便摔得四脚朝天了。”
施晚此时无心给自己找补,她惊魂未定地咽了咽口水,那对墨染的羽睫颤巍巍地扑簌着。
“病没好出全为何出来瞎逛?”顾希桢瞧她面色难看,以为是昨夜的风寒未消。他今日与皇帝商讨完事情便回了府,路过此处便进来看看。
不料这人分明病殃殃的,还有那闲心学顽童攀墙呢,他语气便微沉了些,声色仍是悦耳,可小春和绘樱却闻声背后一紧。
绘樱硬着头皮开口:“是奴婢照顾不……”
她话未说全,施晚突然出声,她抬手指着围墙:“我病已好全了,只是那外头……”
顾希桢寻着她手指看去,便见那猫又从外面的林地跃上墙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拉长了声音呼唤着,雪白的爪子上沾了些暗红的血渍。
施晚与它透亮的瞳孔对上,立刻想到那对染血的鞋子,刹时不寒而栗,悄悄往后退了几步,皙白指节不由地绞紧了身边人的袖角。
顾希桢低眼扫向变形的衣角,念起她被抓伤的腕子,道她是怕了这猫,便缓了语气:“我在这儿,它伤不了你。”
施晚连连摇头,终于把话说了出口:“那外头,有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