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勒赶回营地时,四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双方士兵正殊死拼杀,马啸声喊杀声响彻云天。
王城守军夜袭营地,勤王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入王庭后,思岚定会派军攻出城来,不要有负担,尽力一战就好。”
这是桑晚临走前跟他说的话,穆勒紧咬牙关,快速从旁边战死士兵身上扒下一件铠甲穿上,抄起兵器加入战斗。
战事持续了整整一夜,天色微明时才渐渐平息下来。
耀眼的晨光中,黄沙覆盖的戈壁变成一片焦土,黑色硝烟四下弥漫,满地尸首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场战事以王城守军的胜利而告终,三万勤王军伤亡惨重,活下来的,部分投了降,还有一部分逃往戈壁深处。
思岚站在城墙上,遥遥凝望远处的战场,缕缕黑烟从她头顶飘过,仿佛全身血液都跟着兴奋起来。
什么勤王军,如此不堪一击,一群废物罢了。
从今日起,再没有人能阻挡她。
穆勒受了重伤,被萧丞允的暗卫救回了小院,而弥月和聂氏兄妹则不知去向。
沈放为穆勒止血疗伤,忙活了半晌,待包扎完全身的伤口已是日暮时分。
吴阿九站在床边连连叹息,不久前他将这人从王庭大牢里救出,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果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沈御医,他不会死吧?”吴阿九问。
“这人身强体壮,底子好,应该是死不了。”
“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说不好,或许今晚,或许明天。”
吴阿九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晚风掠过墙头吹进院内,萧丞允站在葡萄架下,看一只蜗牛顺着藤蔓往上爬。
“殿下,沈御医那边已经结束了,没有性命之忧。”
萧丞允“嗯”了一声,双眼却没离开那只蜗牛。
“三日后就是继位大典,王妃还在丞相府,殿下要不要先见一见思岚?”
“当然要见,就明天吧。”
“好,我这就去安排。”
吴阿九领了几个人出门去,萧丞允仍旧盯着那蜗牛,一点一点向上挪动,看了片刻,忍不住伸手捏起放在葡萄架顶端。
入夜后,穆勒醒了过来,沈放连忙去禀报了萧丞允。
“沈御医说你身上有十几处刀伤,得亏你底子好才没有伤及性命。”
“多……多谢王爷。”
“倒也不必谢我,我救你是有目的的。”
萧丞允慢条斯理地在一旁坐下:“昨日本王问过少将军,你家公主到底意欲何为,可是少将军不肯说。”
穆勒舔了舔干涸的唇瓣,艰难一笑:“王爷不是猜到了么……”
“本王只能猜个大概,个中细节还需少将军替本王解惑。”
“公主吩咐了,不能说。”
“连本王也不能说?”
穆勒看了他一眼,真就点了点头。
桑晚走之前,曾对他说:“萧丞允那个小人,阴险狡诈,心眼多如牛毛,万一他勾结了思岚,咱们可就要功亏一篑了。”
所以,他不能说。
见他如此固执,萧丞允也不急,抬手倒了杯茶:“思岚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你当真以为她在丞相府就安全了?”
“据我所知,思岚笼络了许多江湖高手替她卖命,小小一个丞相府,根本不是阻碍。”
轻轻抿了一口茶,继续道:“如今勤王军已全面溃败,思岚继位在即,你觉得,她会留着一个后患吗?”
穆勒双手渐握成拳,他说得有道理,思岚如此心狠手辣,又怎会给公主留活路呢。
而那个沙沐哲,就是个趋炎附势狼心狗肺的小人,谁能保证他不会对公主下毒手?
穆勒心中骇然,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此事太过冒险,若是成了倒罢,若是不成,那就是万劫不复。
想到此处,不由得撑起上半身,满身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还请王爷……救公主。”
“我当然会救她,不过,你得告诉我她的详细计划。”萧丞允走到床边示意他躺下去,“三天后就是继位大典,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穆勒闭了闭眼,浅浅吐出一口气:“好,我说。”
……
翌日清早,又下起了雨,只是这雨来得快也去得快,连院里的地砖都未浸湿。
桑晚站在廊下,随手摘了朵杏花拿在手里把玩。院门处立着尊门神,不分日夜看守她,她很好奇,这人不睡觉的吗?
朝门口招了招手,那人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你叫……柳音?”
“是。”
“大齐人?”
“西炎人。”
“哦。你跟着沙沐哲多久了?”